過了會兒,邱管家看著書房也亮了起來,心道赫連曄還曉得掌燈,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時,王府的幾個禦廚來了,一個個愁眉不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食君俸祿,為君分憂,連嫡皇子喜愛的三餐都做不出來,他們都失職了。
壞情緒會傳染人,邱管家頓時心情糟糕極了,勉強安慰了禦廚們幾句,把他們打發走了。
赫連曄悶在書房裡閉門不出,弄得邱管家毫無胃口吃晚飯,也毫無興致做什麼事情。
站得腿腳麻了,邱管家蹲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邱管家倦得迷迷糊糊的,眼皮子快要合上了,突然聽到吱呀一聲門響,他馬上睜眼詢問,“王上,有何吩咐?”
“釣魚……”赫連曄一身玄色勁裝,玉簪束發,回複邱管家時,人已翩然躍上屋脊,隻留下一道挺拔清絕的背影。
“釣魚!?怎麼拿著劍?”邱管家小聲嘀咕了句,納悶不解,跑進書房一看,平時堆滿了公務文書的書案空出來一片,放了一個酒壇子。
而且酒壇見底了,邱管家隻看了這一眼,一雙老眼就酸澀難當,赫連曄心情太不好了,喝光了一壇藥酒,人醉得厲害,拎著佩劍釣魚去了。
被冷涼的夜風一吹,赫連曄清醒了幾分,稍稍辨了辨方向,行去了大雁湖,高大的黑色身影在屋脊亭頂上起起落落,如一隻貪戀夜色不肯歸巢的玄鳥。
赫連曄輕功了得,沒多久便來到大雁湖邊,他墜身坐在一方石凳上,微啞的嗓音透著無儘的溫柔寵溺,“妝娘,我釣魚給你煮湯喝!”
先前,赫連曄在府裡書房小寐片刻,夢見唐綰妝甜甜地喊他少君哥,抱怨說監牢裡太冷了,想喝碗魚湯暖暖身子。
赫連曄一下就醒了,很快換了衣服過來釣魚,因為府裡廚房的魚沒有湖裡的新鮮,唐綰妝說過食材新鮮才夠美味。
然,赫連曄一雙綴了血絲的鳳目盯著手裡的佩劍呆了呆,眼底浮現出困惑迷茫之色,他仔細看了看左右,也沒看見釣具。
想了想,赫連曄起身行去府衙,打算去女監帶上唐綰妝,然後再去唐記食府拿釣具來湖邊,這樣才能保證最快的釣上魚。
偌大的雁州城猶如一隻沉睡的猛獸,一片安靜,隻有赫連曄的身影在屋脊飛簷上起起落落。
忽然,一點黑影從樹巔疾落下去,赫連曄一個漂亮的空翻,長臂舒展,張手接住了小東西,一隻羽毛未豐的小喜鵲。
它眼睛裡都是驚恐不安,尖尖的喙大張著喘氣,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哆嗦著。
赫連曄垂眸看著,手指微微收了收,捂了一會兒,試得小喜鵲不哆嗦了,他展開手掌,然而小喜鵲已經閉了眼,絲毫沒有展翅飛回巢的意思。
仰頭看了看安臥在繁枝密葉之間的巢,赫連曄唇角微壓,莫非這小鵲兒的父母都沒了?不然怎不見它們尋找這小鵲兒?
腳尖輕點,赫連曄輕鬆攀上高樹,很快抵達樹巔,他探頭往巢裡一看,兩隻大喜鵲把腦袋埋入翅翼中,睡得正香,它們中間趴著兩隻小喜鵲,睡得死沉。
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赫連曄低頭看了看掌心裡的小鵲兒,已經睡過去了,他輕然把小家夥放在最中間,悄然飄身下樹,落於屋脊邊。
“孫掌櫃,乾吃菜不喝酒沒啥意思,開壇酒兄弟們解解饞!”一道極為沙啞的男聲從紗窗內飄出,落入赫連曄的耳中。
赫連曄長眉微凝,毫無逗留的興致,他正要施展輕功離開,又聽到一個男聲,有些熟悉。
“老張,今兒還不是時候,等明天開堂定了那嬌娘們的罪,一準多開幾壇酒,哥幾個痛快喝個過癮。”
孫亨通,泰福軒的掌櫃……赫連曄想起來了,稍作辨認,確定腳下是泰福軒的後院。
重點是孫亨通這番話,赫連曄聽了很不悅,老東西已然壞到了骨髓裡。
屋裡,孫亨通和主廚張辛幾個人並不知道,外麵有尊大神正好路過。
孤月冷星的清輝之下,清華卓絕的尊貴男人盤膝坐在天窗邊,寒著臉,睥睨著原形畢露的幾人。
孫亨通一點也看不上眼前的幾個酒囊飯袋,打鼻孔裡哼了聲,“你們都是豬腦子,都忘了?泰福軒和唐記食府的賭約都忘了?”
主廚張辛等人都不解搖頭,都還在琢磨著明天喝什麼好酒,吃什麼下酒菜。孫亨通一想到明天便是報大仇之日,就得意的不行,“在唐記食府開業的那天,泰福軒和唐記食府做了賭約,一個月內,誰入賬的銀子少誰關門。
唐綰妝不知死活,改了賭約,哪家輸了店麵充公,老夫心裡跟明鏡似的,她變著法兒討好靖王呢,可笑她紅顏薄命,靖王不是她想攀就能攀上的高枝。”
一個稍微年輕的廚子想起來了,“孫掌櫃,明天就到了賭約日子,這一個月,咱家入賬的銀子哪能比得過唐記食府?泰福軒要是充公歸靖王了,咱們哪還有活路啊?絕對不能讓唐綰妝活到明天,你趕緊找人把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