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哥，你們來遲了，這些菜品是柏大少連續預定了好幾天的量，他已經結清了帳。”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做生意講究不賺昧良心錢，唐綰妝還是站在柏軒喬這邊。
你們……嗬，他被唐綰妝歸入了“你們”之列，赫連曄一雙好看的鳳目沉靜深邃，好看的唇角微微下壓，微微調整了一個更加恣意舒服的坐姿，比坐在王府臥房裡還要舒服幾分，儼然是這裡男主人的氣場。
見狀，玉重樓秒懂，赫連曄這是吃定了，沒轍了，唐綰妝如此不好說話，他隻能從柏軒喬這隻憨憨身上下手。
“柏大少，以前，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絝浪蕩子，直到有日王上金口玉言誇你了，他說你為人正直善良，俠肝義膽，且有成人之美之善德。
我方才驚覺自己膚淺了，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柏大少姿骨卓絕，願你秋闈榜上有名，早日成為朝廷的棟梁之才。”
聞言，柏軒喬坐不住了，玉重樓是誰？
靖王赫連曄身邊的首席謀士，他爹柏思賢勉勉強強才能與人家說得上話的大人物。
此刻，玉重樓這樣誇讚他，曾經赫連曄那樣誇讚他，如此這般，那他就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並且，從赫連曄走進來的那一刻起，柏軒喬就坐不踏實了，來自天潢貴胄之俊彥翹楚之靖王的王者威懾太強悍了，得天獨厚的無形壓製將他壓得死死的。
蹭的一下，柏軒喬幾乎是彈跳般站了起來，給玉重樓讓座，“重樓先生，你坐你坐，我一天都坐著，都坐乏了，不如站著舒坦。”
柏軒喬沒看見唐綰妝盯著他，那一雙清冷瀲灩的桃花眼裡寫滿了恨鐵不成鋼，這裡是她的地盤，又不是赫連曄的靖王府，柏軒喬怎麼如此沒出息？
赫連曄看在眼裡，唇角微揚不自知，“柏軒喬，孺子可教也，你應該入州學署備考秋闈，就說是本王的意思，讓霍滄玨給你多看看文章課業什麼的，閉門做學問終究是難成大器。”
這番話裡，赫連曄還有另一層意思，一旦柏軒喬入了州學署，就沒有太多時間和唐綰妝見麵，久而久之，兩人見麵少了，感情如何濃得了？
對此，唐綰妝微不可查地扯扯唇角。
可憐柏軒喬少不更事，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無比崇拜的大英雄會如此老奸巨猾。
聽了赫連曄的肺腑之言，柏軒喬但覺膝蓋發軟要跪下，靖王赫連曄對他太好了，霍滄玨，那可是大晟朝屈指可數的鴻學大儒。
即便是他爹到了人家麵前，也就勉勉強強能說得上話，現在赫連曄竟然賞給他一條捷徑，那可是一條青雲直上的登天路。
成熟了，時機已經成熟了，玉重樓適時地笑著開口，“柏大少，我特意向王上推薦了唐記食府的‘掌櫃下廚’特色菜，剛剛知道還需要提前預定，不知柏大少能否忍痛割愛？”
忍痛割愛……落入柏軒喬的耳朵裡，他試得自己的心真切地揪痛著，這哪裡是割愛？分明是從他心頭上剜肉。
盯著偌大一個食盒，柏軒喬一副肉疼的模樣，忍不住求助高人，“綰妝，我攢了好久才攢了七道菜，打算與你一起享用，你吃不上會生氣嗎？”
唐綰妝毫不猶豫地搖搖頭，“這食盒裡的菜，你已經結清了帳，已經是你的私人之物，你可以自由處置，我不生氣。”
實則，唐綰妝心裡感歎，可憐單純的柏大少，猶如一隻迷途羔羊，人家挽好了繩套，他乖乖地走了進去，白白浪費了一筆銀子，實在是太虧了。
求助失敗，柏軒喬沒辦法了，“重樓先生，這些菜僅僅花費了柏某七百兩銀子而已，隻要王上和重樓先生高興就好，談不上什麼忍痛割愛。”
七百兩銀子換到靖王赫連曄和玉重樓的青睞有加，還換到大儒霍滄玨的指教，太值了，可是，可是，他心裡怎麼如此難受？
不可描述的難受……柏軒喬直至暮年回首，才明了他為什麼難受，因為在人生路口處，他選擇了仕途功名，放開了唐綰妝。
將柏軒喬一臉複雜矛盾的神色看了個清楚，赫連曄挑目望向了邱管家，“該給柏大少的補償，拿來！”
邱管家應承著，抱著紅木匣子走近，把匣子放在桌邊，拿出鑰匙打開鎖頭，從裡麵往出拿銀票，一張接一張地放在柏軒喬的手跟前。
柏軒喬看著一張張銀票，愈發自慚形穢，靖王太有錢了，居然有這麼多銀票，還都是麵額千兩的銀票，柏家所有的家產加起來兌現，也沒有這一匣子銀票。
唐綰妝月眉微蹙，柏軒喬買這些菜品花費了七百兩銀子，已然是敗家之舉，某王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嗬，她坐等某王爺敗光了家業，淪落為小倌館的花魁，那時，她給他贖個身，權當是買個賞心悅目的男仆，需要時隨便用用。
此刻，柏軒喬手跟前已經疊放了七張銀票，合計七千兩，見邱管家還在往出拿銀票，柏軒喬忍不住伸手按在了這七張銀票上，“夠了夠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