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了然溫太後特彆疼愛大孫子,老人家尤為惦記著赫連曄的婚事,因此今上也不隱瞞,將雲落大師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
溫太後聽得津津有味,末了,她氣哼哼的,“大師,真不愧為世外高人,可真會賣關子啊,直接說出來那個女子姓氏名誰多爽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不是難為人嗎?”
今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過還是無比欣慰,笑容滿麵,“母後,那個女子是誰?這個疑問很快便會找出答案,兒皇親耳聽到大師說曄兒已有心儀之人,心中甚為愉悅。”
男大當婚,古已有之,今上眼見赫連曄一年比一年大,始終沒有一個枕邊人相依相伴,他一想這個茬兒就寢食難安。
赫連曄有厭食症,今上知道,因此把宮中禦膳房裡的禦廚挑揀上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斷地送入靖王府,希望可以慢慢治好了赫連曄的厭食症。
赫連曄有厭女症,今上也知道,不過,今上不敢擅自做主往靖王府送美女,生怕如履薄冰的父子關係因此雪上加霜。
遠在京城,今上看不見赫連曄這邊的生活狀況,便忍不住胡思亂想。
甚至,今上忍不住猜測,玉重樓的娃娃親妻子已經亡故五年,玉重樓卻還未續弦,赫連曄也一直未娶,這兩人樣貌匹配,才學相當,且經常見麵,吃住在一起,久而久之便日久生情?
今上一顆慈父心越來越涼,就像是沉入了河水裡,被水中的藻蔓死死地纏縛住了,怎麼也收不回體內。
於是今上斟酌著是否該把玉重樓召回京城,隨便給個高俸祿的閒職做上幾年,捎帶賜個婚。
等到玉重樓帶著妻兒再返回雁州,赫連曄無論有多情長,都不至於插足其中吧!
就在今上對玉家各種做鋪墊的時候,戶部尚書忽然密奏,雁州靖王府裡憑空多了一個十六歲的女籍。
戶部尚書憂心忡忡,眾所周知靖王不喜女色,府裡突然多了一個碧玉年華的女子,此事甚為蹊蹺,那個女子恐為異族細作。
如此這般,大晟朝的頂梁柱,靖王到底是什麼意思?靖王是中了美人計?還是將計就計?
今上聞訊,雖然麵上不顯情緒,實則心中狂喜不已,蒼天垂憫啊,他的曄兒終於開竅了,甚好甚好,無論怎樣都好。
今上想著如果赫連曄中了美人計,中了就中了唄,那個女子勢單力薄的,也成不了什麼顛覆天地的大事兒。
一高興,今上管不住奔流入海的思緒,赫連曄既然把人家的戶籍落在府裡,那就證明蠻喜歡的,男歡女愛,日子一久,是不是意味著大晟朝的江山後繼有人?
等到從雲落大師那裡得知赫連曄確實心有所屬,今上更高興了,赫連璋中意唐清馨,赫連曄中意那個女商戶,這樣,兄弟兩人不會因為女人反目成仇,定然是兄友弟恭,一團和氣。
見今上沉默不語,溫太後自顧自地叨叨,“今上,雲落大師說曄兒不喜歡唐清馨,說得沒錯,那個楚鴻袖老是賣弄心機,令人厭煩,讓你給她兒子賜婚就賜婚,偏偏混淆是非說曄兒隻對唐家那個庶女沒有厭女症,一派胡言,哀家也試過了,曄兒一點兒也不喜歡那個庶女,他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到底是誰家的女兒走了這等好運?”
聞言,今上眸光微微閃了閃,他了然溫太後專橫跋扈習慣了,若是知道赫連曄金屋藏嬌,定然按頭讓兩人火速拜堂成親入洞房。
婚姻大事非兒戲,而且,赫連曄的妻子將來要母儀天下,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穩紮穩打。
想到這裡,今上甚為愉悅,這樣,他難得有這種避暑的機會,正好可以在雁州多住一些日子。
“今上,你怎麼不說話?想什麼呢?京城那邊不是交給內閣和六部了嗎?”溫太後實在是不太喜歡今上這溫吞的脾性,今上心裡太能藏事了。
“母後,兒皇想的是……雲落大師果然是難得一見的世外高人,那個女子的來曆嘛,自然是天機不可泄露,雲落大師自然不會直接說出她姓氏名誰。”今上隻好拿雲落大師遮擋一二,免得溫太後去雲棲寺鬨騰,擾了神靈安寧反而不美。
“今上,若讓哀家說,這事兒沒辦妥當全怪你,要是哀家隨行,你向雲落大師打聽的前兩個疑問就免了,換成問那個女子的閨名,再問那個女子家在何處,一準能逮住人。”溫太後拗勁上來了,語氣不依不饒。
“母後,兒皇倒要問問,如果找到了那個女子,然後怎樣呢?”今上一方麵盼望著溫太後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另一方麵他頭疼的不行,溫太後這無處安放的掌控欲,今上甚為頭疼。
“然後怎麼做,這還用問哀家嗎?當然是擇日成親拜堂入洞房,哀家還等著哄曾孫呢,頭胎生個曾孫女也不錯。”溫太後說著說著,已是眉開眼笑,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總是盼望著家族添人添丁,人多才熱鬨。
“唉,母後,兒皇怎麼說你好呢?”今上愁上眉梢,“難得曄兒喜歡了一個女子,我們做長輩的切不可輕舉妄動,免得壞了曄兒的好事。”
一聽這話,溫太後坐不住了,騰地一下站起來,連緙絲披帛滑落在錦毯上也不管不顧,“今上,你說不可輕舉妄動,哀家馬上想到一句意思一樣的……不可打草驚蛇。”
頓了頓,溫太後坐下,神色凝重,“哀家還沒有老糊塗,今上話中有話,莫非那個女子是異族細作?那樣不成,木鞍說成金鞍也不成,趁早斬草除根,免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