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卿這個名字,如果顧驕是主星本地人,且稍微有那麼一點門路的話,他就會明白意味著什麼。然而很不巧,這兩樣他一樣都不占,所以他隻是單純認為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並且很適合眼前的溫先生……啊不,沈先生。
有錢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奇怪忌諱,顧驕知道的,沈先生擁有這麼大一座莊園,要顧忌的事情就更多了,在工會大廳掛個假名一點也不奇怪。
顧驕不好意思問,已經自己在心裡為沈先生想好了理由。
“你的精神力等級是SSS,對嗎?”沈月卿問。
顧驕點頭,雖然他在入學測試時有意壓製,最終呈現出來的結果是S,但他的真實等級遠遠不止。
SSS級彆的精神力太過驚世駭俗,傳出去會遇到不少麻煩,不過麵對雇主,顧驕願意坦誠相待。
他提出重新進行一次深入的精神力疏導,之前的臨時性疏導太倉促,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沈月卿同意了,“不過在此之前,得先處理好你的傷口。”
他拿來醫療箱,取出藥水和繃帶,顧驕正要去接,他輕輕避開,搖頭道:“你手上有傷,我來。”
顧驕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帽簷,依言坐下,目光牢牢粘在沈月卿拿藥的手上。
“帽子不摘下來麼?”沈月卿靠近。
顧驕又聞到了那種奇異的香味,他悄悄拉緊帽子上的抽繩,腦袋抬高,露出脖頸上的咬痕,小聲地說:“不用,就這樣吧。”
頓了兩秒,補充一句:“謝謝。”
沈月卿的氣息越來越近,即使高熱的症狀已經緩解了不少,當他的指尖觸碰到顧驕的皮膚時,顧驕仍被突如其來的滾燙驚了下,隨之而來的癢意更是讓他下意識往後縮。
他頭一回知道自己對於旁人的觸碰如此敏感,連忙重新坐直,以免給沈先生添麻煩。
少年頭顱高高昂起,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子,柔軟的白色發絲貼在頸側,不小心蹭上了一摸鮮紅。微微乾涸的血跡從傷口下方溢出,手指放上去,能鮮明感受到皮膚下血液的流動,讓人回想起它們在舌尖綻開時的絕妙滋味。
擺在眼前的脖頸是如此脆弱,脆弱到隻要他握住輕輕一扭,可口的羔羊便會一命嗚呼。
滾燙的掌心貼在脖頸上左右移動,似乎在丈量脖頸的寬度,最後收了回去。隻有拇指停留在傷口邊緣摩挲,溫柔得不像話。
“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沈月卿的聲音清清淺淺。
顧驕說:“沒關係。”
於是沈月卿嘴角掛著完美無缺的微笑,拇指緩緩停在紅腫結痂的傷口邊緣——肆無忌憚按了下去。
腥紅血液爭先恐後湧出,倒映在沈月卿眼底。他盯著傷口處的嫩肉,眼神陡然變得幽深莫測。
“嘶——”
顧驕感覺傷口一痛,被咬過的地方熱乎乎的,下意識想伸手去碰,被沈月卿攔住。
“還好嗎?弄疼你了,我很抱歉。”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懊惱,顧驕沒有多想,因為沈先生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幫彆人包紮傷口這種事肯定不會熟練到哪裡去,於是安慰他說:“沒關係,一點兒都不疼。”
說完他好像聽見沈先生輕笑了一聲。
包紮完脖子上的咬痕,又簡單處理了手上的燙傷,顧驕頂著東一塊西一塊的繃帶,就想要趁熱打鐵開始精神力疏導,沈月卿搖搖頭:“不急,你忙了一晚上,先休息片刻吧。”
門外傳來清亮的鳥鳴聲,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天亮了。顧驕正要說自己不累,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想起自己還有半個饃沒吃,摸著肚子去找背包,發現背包早不知道掉哪裡去了。
“怎麼了?”沈月卿問。
顧驕整個人都焉了下去:“包……我的包不見了。”
裡麵不僅有饃,還有他沒做完的課後作業,更可怕的是……他就這一個背包,弄丟了沒錢再買的!
這次任務可真失敗,浪費了一天時間不說,還要雇主照顧自己,現在連唯一的動產也丟了,顧驕簡直萬念俱灰
“彆著急,我一會兒派人去找,不會弄丟的。”沈月卿安慰他,“現在先去吃飯,你不是餓了麼?”
吃飯!
顧驕無光的眼睛忽然亮了。
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將顧驕從灰色的深淵中拯救出來,那就隻有吃飯了!
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細看,直到現在顧驕身處莊園之中,才切身地感受到它有多大,光是去餐廳都要走上十幾分鐘。
周圍的建築相當漂亮,裝潢華美,充滿古典氣息,可穿行其間時,顧驕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後來才發現每個房間都沒有窗戶,就連天窗也被封死,導致整個莊園內部色調陰暗,關上門後就像一座密不透風的監牢。
雖然對此感到很好奇,但顧驕忍住沒有開口問,乖乖跟著沈月卿繼續往前走。經過一道長廊時,兩側的牆壁上出現了許多黑白照片,沉默注視著從身側路過的人。這些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無一例外都有著極強侵略性的眼神,即使隔著相框,被注視的人也會產生強烈的危機感。
走廊儘頭的相框裡出現了沈月卿的臉,同樣是黑白照,看上去是少年時期留下的,比現在的他要青澀一些,帶著顧驕所熟悉的溫和笑容,和之前看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顧驕不自覺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沈月卿回頭:“怎麼了?”
顧驕回神,抬步跟上去,默默鼓勵了自己一下,小心開口問道:“沈先生,照片裡……是你的家人嗎?”
沈月卿沉吟,“與其說是家人,不如說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