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幾欲哭嚎,卻被麵包堵住嘴,下一刻,女孩誓死捍衛的香腸也被青年不容拒絕地塞進他的嘴裡。
“你嘗一嘗,是不是香掉舌頭?好東西應該分享才對嘛,下次麵包分你一半,不……都是你的。”林映死死捂住男孩的嘴,在他因為饑餓和頭昏腦漲,下意識地停止哭泣,聽話咀嚼,甚至狼吞虎咽後,才緩緩鬆手……
林映走出巷道,一切平息,於周遭路人的眼中彆無異狀。
他平靜地對身後的女兒道:“走吧,和朋友說再見。”
霧靄沉沉的天色下,烏雲低垂,天空呈現出煙熏的灰色。
小女孩緊緊貼著青年的腳跟,那高大瘦弱的身軀為她擋住了一半陽光,彎身拾起她遺落在街上的紅色氈帽,側麵陰影下,臉色病態又疲憊。
她接過帽子,忍不住心疼地頻頻回頭,“是貝利阿姨給我們的麵包。”
“什麼?”林映來到鞋匠鋪門口,對年邁的老板點了點頭,帶著女兒爬上閣樓。
“你生病了……要吃東西,你挑食。”
這兩天裡,青年除了喝水,隻用了香腸麵包。
小女孩固執的聲音很輕,或許剛才被青年的暴力狠狠嚇了一跳,但她還是鼓起勇氣道:“你不該把食物讓給他。”
林映餓了兩天,剛才下樓太急,又氣火攻心,費勁爬上閣樓就感覺自己快狗帶了。
虛汗淌濕後背,他抹了把油膩膩的黑發,露出光潔額頭,哪怕餓死,他也不會吃發黴的食物,文科生在氣節上總有些異樣的堅持。
這個不到膝蓋高的便宜女兒教育他,他不敢暴露昨天把第一個香腸麵包扔了的事實,隻得故作嚴肅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小女孩頓時垮了臉,要哭不哭地撒謊,“我不疼。”她藏住小手,沒有了剛才一本正經的架勢,“爸爸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
林映強硬地要求她伸出受傷的手指,檢查傷勢,原本孩童的皮膚和骨頭就薄嫩,被那沒教養的混小子咬得破了口,邊緣滲血,牙印深紫。
“不會破傷風吧……”他低聲自言自語。
閣樓裡沒有乾淨的棉紗、藥劑,甚至連桶裡飲用的水都泛著淡淡的渾濁。
小女孩一再懂事地推脫,證明自己很快會好,但她顫抖的指尖騙不了大人。
林映怔怔盤腿坐在地板上,在魂穿這具軀殼前,老家中有一個侄女和麵前的孩子一般大,如珠似玉地被大人珍視著、守護著,被小魚啄到指尖也會嚇得哭唧唧,理所應當得到所有的關愛。
他猶豫著探出溫熱的手心,貼到女兒的額上,女兒長得很可愛,與他相似的黑發,卻有一雙碧藍如海的眼眸,“爸爸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人?”
原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奇葩?彌留之際,竟然乞求有誰能夠替代他照顧孤女,他魂穿至此的緣由,當真荒唐可笑。
小女孩灰撲撲的臉上閃爍起酒窩,眼眸發亮,“爸爸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