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
“你明天就到那家餐館去正式上班,我已經聯係好了。”林蘭芝手上搗鼓著東西道。
許纖點頭,回了房間。
回家以後她和孟婭一行人除了偶爾寒暄的問好也沒了其他聯係。
許纖房間沒什麼雜物,任平時一看都十分整潔,乾淨得可怕,像她的人一樣,即使有想藏的東西,也無處可藏。
許纖捧著手機,在屏幕前發呆,播放的依然是助眠的音樂,此刻她卻不覺溫馨,反之一股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她起身,輕拉開窗簾的一角,原來是外麵起了風,下了雨。
她解開窗上的鎖,任由風吹進來,裙角在她發呆的時候微微擺動,有幾滴雨淅淅瀝瀝滲了進來。
她沒過過什麼穩定的生活,幼時換了兩所幼兒園,四所小學,兩所高中,身邊的人換了又換。
現在的人張口閉口都能有四五年甚至更久的朋友,她回頭一望,竟連個月份朋友也沒有,何其可笑。
在她的記憶裡,“家”永遠是最固定的。
“家”從來都不是家,更像一個一定要執行的任務,隻有這麼做才能活下去。
從小到大她不乏吃的用的,像溫室裡養的一株花,主人會日日給她灌溉,防止她枯萎凋零。
她在日記裡寫道:
“家裡養的花自殺了
遺書寫道
一生不愁吃喝
唯獨缺少陽光和愛。”
9月3日
她又補上一句:
“你眼睛的麵積一定小於湖,你也很少哭,為什麼坐在你麵前,就像站在湖邊,細細的霧水就扯地連天。”
——
“媽媽,我25歲就想搬出去自己住。”15歲的許纖央求道。
“你不能自己住,外麵多危險?”
“可我想獨立。”
林蘭芝冷哼一聲:“小孩子天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趕緊給我回去寫作業。”
幾天後
林蘭芝當著一堆人的麵苦惱道:“我家那個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獨立,我都要煩死了。”
從來都是這樣,解釋權和控製權,從來都不在她自己手裡,她的命,從來都不是她的命。
“你能彆這麼悲觀嗎,真的不知道你天天在不開心什麼,你不缺吃喝也不用天天奔波,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太嬌氣了點。”
這是她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話。
許纖閉上眼睛,享受雨水拍打臉頰的快感,仿佛洗刷去了這些年的疲憊,但她清楚,當她再次拭去雨水的那一刻,她又要打起精神將苦難的日子過下去。
第二天一早八點
〈阿林餐館〉
她按照規定時間到餐館準備報道。
剛踏進店門的一瞬間,就見店裡三三兩兩的員工都看向了她,有的正在後廚忙活也跑出來看了看。
許纖今天穿著身雪白短袖衫,領前綴著朵淡黃色小花,褲子是條版型好看的喇叭褲,顯得她那雙腿更為纖長。
感覺到店裡的人目光都不是很和善,她還是深呼口氣,柔聲道:“大家好,我是來報道的,請問老板在哪裡?”
店裡鴉雀無聲,看的人都忙收回目光,忙的忙,議論的議論。
許纖神色自若,一眼看穿了,這裡的人都不是很喜歡她。
角落裡兩名員工正八卦著什麼
員工A:“又是個女的,就她那身板,能乾啥啊,搬桶水都費勁。”
員工B:“就是,也不知道老板怎麼想的,收這麼個玩意進來,看著就弱不禁風的。”
員工A:“這還用想,肯定勾引老板進來的唄,瞧她一臉狐狸精樣……”
許纖依稀聽到了一些,心中毫無波瀾,隻拿起手機給預留下的號碼撥去了電話。
「你好,我叫許纖,今天來報道,請問您在店裡嗎?」
對麵傳來漠然的聲音
「哦,許纖啊,我不在店裡,你去前台後廚打打下手就行,私人物品放進店右邊的雜物間,有問題可以問同事。」
說話很快掛了電話。
得,這份工作怕不會好做了。
許纖暗暗歎氣,勉強微笑,再次開口:“大家好,我叫許纖,第一天工作,以後請多指教。”說著走向右側的雜物間放了包。
她進去以後外麵幾個人都嘰嘰喳喳說起了閒話。
員工A翻了個白眼:“看她那樣,死**裝什麼裝。”
員工B附和:“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說罷看了眼後廚的員工C道“小羊,多為難為難她,看她這樣就煩。”
小羊意會,點了點頭。
——
午飯時間
“喂,你,把這個端出去。”小羊朝許纖道。
“老板說我就負責後廚打打下手,沒有說…”話音未落,傳菜員緹娜就靠在小窗邊嘲笑道:“讓你做就做,那麼多事呢。”
許纖不悅地撇了撇嘴,把菜端了出去。
後廚小羊和緹娜對視一笑。
五分鐘後
“許纖,過來把這裡的水漬拖一下,拖把在廁所。”服務員小光不善道。
“許纖,傳菜。”這邊還沒開始做,後廚小羊的聲音又傳來。
“許纖,端菜。”那邊緹娜的聲音又響起。
許纖鎖眉含怒,轉身看了眼正急著用餐的客人和滿是惡意的同事,不滿道:“你們為難我也要選對時間,現在這麼多人正急著吃飯,你們不該耽誤。”
那邊的小光擼了擼袖子,怒氣道:“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是不是隻會靠著勾引老板上位啊,有你一份做的就不錯了,你這種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