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衙役排立兩邊,鼓響金鳴,在威武唱喝聲中,一須發花白男子從內室行到正堂,但見綠袍鷺鷥官服,腰環白玉縷金寬帶,威風凜凜,雙目如炬,隻站在那裡,已是不怒自威。
“與此案相關人等,帶上堂來!”
不多時衙役押著一人到了堂前,正是慶三,滿身臟汙,兩臂無力垂擺在身側,繚亂額發下的雙眼卻很清明,麵上不見絲毫萎靡之氣,挺腰直背跪於堂中。
他的旁邊跪著一青衣裹巾男子,唇紅齒白,修長身材。
禾草暗想,這人就是玉童了。
一聲驚堂木響:“玉童,你說當年慶三殺了孫員外可有證據?”
青衣男子朝上磕頭:“大老爺,小的就是證據,當年親眼所見,慶三殺人,要不是小的跑得快,隻怕也被他殺害了,焉能留命到現在,年年月月一日不敢忘,盼著替老主人討債。”
“放你娘的屁!挨操的玩意兒,沒根子的王八羔子,這多年你怎的沒死在外頭!”
慶三和玉童當年相互看不對眼,怨恨老早就結下了。
玉童指著慶三:“老爺聽聽,他盼著我死哩!我死了,就趁了他的意。”
這時衙門前圍觀男女老少全都跟著議論起來,都說老天有眼,慶三這下必死無疑了,不過他過了多年富貴日子,死了也值當。
衙役立棍呼喝,嘈雜聲漸漸息止。
“玉童,你說你是人證,慶三殺害孫員外,你親眼所見,此話當真?”
“當真,小的不敢欺瞞。”
“那你把當晚事發經過,如實說來。”
玉童看了眼慶三,眼中快意一閃,便把當晚的情景還原,男子聲音清靈細軟,話說得不疾不徐,讓人很願意耐著性子聽他講下去。
多年前的凶案通過男人的講述再次呈現。
那晚玉童正欲侍候孫員外就寢,渾身酒氣的慶三突然持刀闖入房內,一刀抹了孫員外的脖子,又轉身砍了自己一刀,幸好他跑得快,隻傷在後背,並不致命,慶三在他身後追趕,他咬牙跳到水裡,才逃過一劫。
“你說你被慶三從後所傷,最後跳入湖中,僥幸逃脫,此言屬實?”
玉童又嗑了兩個頭:“句句屬實,一句不實,任老爺處置,”
陸明章拈須點頭,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從杯沿看向堂下諸人的動靜。
另一邊,兩年輕男子麵對坐著,一人手執黑棋一人手執白子對弈。茶壺裡的水發出咕嚕嚕聲響,小侍兒提壺重新續上茶,翻騰出帶著香氣的水霧。
“怎的插手此事,那慶三與你有交情?”
魏澤並不答言,反問一句:“你要找的那女子找到了?”
陸遠看了看棋盤,他所執的白子已全被魏澤的黑子圍堵。
“沒找到,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難不成真是水妖。”
魏澤見他無精打采,完全沒了往日的豐姿,這是真上了心,為了個一麵之緣的女人。
“不過一個女人,這可不像你。”
陸遠苦笑:“你彆笑我,就看以後有沒有人能治你這尊殺佛。”
魏澤落下一子,腔調恣意:“小情小愛而已。”
陸遠之看了眼衙堂:“父親說晚間擺桌酒席,讓你不要走,留下來用飯。”
魏澤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