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靜靜地聽她說話,眼中沒有半分的不耐煩,王氏心道,這可真是富戶公子的教養。
“夫人說了這麼些話,還沒回答我剛才的話。”
“什……什麼話?”
少年拿下巴指了指:“她的臉怎麼了?”
婦人想了想,假意打了打自己的嘴:“看我這碎嘴子,見到少爺這般金貴人,晃了神,東一句西一句的。”
婦人抓過禾草的手,在手心裡親密地攢著:“她性子頑皮,鄉下的孩子呢,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就為這個,她哥還怨我沒看好他妹子哩!”
禾草實在聽不下去了,把手從婦人手裡強拽出來,搓了搓,幾步搶到魏澤身邊,把臉遞到他麵前,讓他看清楚。
“你看,你看,不是磕碰的,是他們打的!”這口氣妥妥地告狀。
少年真就迎著女孩的臉看去,這麼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來旺吃了一驚,他家少爺可不是愛管閒事的人。
王氏慌了,趕緊站起身:“少爺不要聽這個死丫頭的話,滿嘴謊言,沒一句實話。”
說著幾步走上前,抓住禾草的手就要往自己身邊扯,卻拉不動,轉眼一看,魏家少爺的手搭在禾草的另一條胳膊上,控著。
這魏家少爺的眼神淡淡的,嘴角勾起,看向她,王氏居然感到一陣瑟縮,下意識鬆開抓著小姑子的手,訕笑兩聲:“這丫頭慣會扯謊博同情,魏少爺不要被她騙了。”
禾草感到魏澤搭在自己小臂上的力量,還沒來得及歡喜,他的手就鬆開了,被他抓過的地方,重重的。
她穩了穩心神,這個時候,她再不給自己爭取,更待何時。
“魏少爺,你不要聽她的,我哥和我嫂子聽說我救了你,兩人昨兒夜裡商量,想以此為由頭開口找你要錢,還說這是救命的恩情,你若給少了,就讓我嫂子再提價,以後隻要沒錢了,他們就來府中找你要錢,你們魏宅是大戶,要臉麵的,怕他們鬨事,不敢不給,他們想一輩子吸你們魏家的血哩!”
王氏恨不能一耳刮抽死這個丫頭,可魏家少爺看著,她不敢動手,隻是嘴裡囁嚅著,雙手連連擺動,讓他彆信她的話。
魏澤奇怪道:“他們是你的哥嫂,你怎的不偏護他們,反倒把這些話學給我聽?”
“他們哪裡是哥嫂,也就是我現在還小,身上沒幾兩肉,等我再長大一點,若是骨頭和肉能分家,他們非拆開了賣。”
禾草這話說的連來旺聽了都搖頭,這還是人麼?!
“那你這臉上的傷……”魏澤問道。
女孩兒指了指臉上的傷:“也是因為這個,昨兒他們商量,找你們魏家開口要錢,我一氣之下,把碗扣到我哥的頭上,然後我哥對我動手,就成了這樣。”
女孩輕描淡寫地說著,殊不知,當時的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氣。
王氏後槽牙都快咬斷了,這個賤骨頭,打量著在魏家,她收拾不了她是罷,她也不想想,她能在這個屋子待多久,出了這個院子,她非把賤種的牙給敲碎了,讓她合著血吞下去。
“魏家少爺,您彆聽她騙口張舌的,一頭放火一頭放水。”
少年笑了笑:“夫人過去坐著,站在這兒遮了光。”
王氏麵上一紅,轉過身,狠狠瞪了禾草一眼,走到對麵坐下。
“你家小姑子救了我,該酬謝的肯定要酬謝,她上麵隻你們這一家親人,你帶著她來走一趟,也是應當的,我知道夫人的意思,這樣,你覺得給多少合適?”
禾草看向魏澤,他幾時這般好說話了?
王氏本以為死丫頭搗亂,她不好再開口,心想著要不要鬨一場,多少能拿些,總比空手回去強。
哪知魏家少爺是個手上撒漫的,居然讓她自己開口要價。
這個機會難得,王氏是個手拿算盤串門子的人,想了一想,開口道:“魏少爺若是肯施舍一些,就五十兩銀子罷,我和她哥有了這個錢,家裡的日子好過了,她的日子自然也好過,不過魏少爺放心,咱們有了這個錢,以後絕不會再找上門。”
少年笑了笑,說出來的話不疾不徐:“夫人的話我怎麼信?今日給了你五十兩,過幾日你們又來,我魏家是做生意的人家,不是救濟堂,夫人莫不是看我年紀小,以為隨口說一句話就能糊弄?”
王氏急了,恨不得舉手立誓,卻被魏澤打住:“這個事情你做不了主,叫你家男人來一趟,我和他談。”
說罷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兒,眼睛落到她臉頰紅腫的傷口處,輕緩緩開口:“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