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上前牽住他的手:“哥兒,你一定要當心,真有人會害你,你有沒有得罪什麼人?一定要提防,知不知道?”
禾草說罷,認為自己這個話有些多餘,魏澤得罪的人可太多。
少年怔了怔,落下眼,看著那雙緊緊握著自己的小手,竟有些被她打動,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我是怎麼認識你的?”
女孩兩眼沾著淚,顫抖著唇,開口道:“我是你小娘……”
少年猛地把手一抽,一個“滾”字已經頂到了舌尖,又生生咽了回去,隻道:“下去!”
禾草正想在他麵前好好哭一場,結果被他嗬斥,打起噎,一抽一抽的。
“你還想當我娘?心可真夠大的,前麵還說是我妻子,後麵就變成我娘了。”
魏澤簡直是瘋了,剛才居然有一瞬間的感動,小丫頭滿口謊話,本就不可信,他偏偏信了幾分,結果她給他來了個焦雷。
誰能想到,一向沉穩自持的魏家大少爺同一個八歲多的丫頭拌嘴,且話音帶著幾分孩子氣。
禾草打著噎,顧不上還嘴,走到桌邊,仰頭灌了一杯涼茶,也不惱,轉頭問他:“少爺,喝不喝茶?”
魏澤斜了她一眼,嘴角牽出一抹惡笑,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我腿疼,給我捏一捏。”
女孩兒臉色霎時就變了,像是才刷過的白牆,魏澤一怔,見她一陣風似的跑到跟前,眼中的驚惶快要凝成實質。
“哪裡疼?是骨頭疼麼?”
魏澤心虛地指了指自己的腿,喃喃道:“右腿疼,也不是骨頭,就是肉有些酸。”
禾草踢了鞋,爬到榻側:“少爺,你躺好,我給你捏捏。”
魏澤真就按她說的,平躺下來,禾草兩手按在少年的小腿上,從小腿一點點往上捏按,認認真真地按壓。
她的手上還算有些力道,慢慢從下往上,再從上往下,來回往複地按揉著。
銀燭漸短,玄月高掛,窗外蛙聲高高低低,夜鳴蟲長長短短地拉唱著調,風從窗外吹進來,吹著紗帳飄綺。靜謐的夜色讓人有個安穩覺。
“少爺?”禾草輕輕喚了一聲。
少年閉著眼,呼吸勻長,沒有反應。禾草怕吵醒他,躡著手腳,踮著腳尖落在他岔開的腿間,然後又一腳落到床沿處,慢慢下了床,趿上鞋,扯過薄被蓋在他的肚腹上,打下半邊紗帳,重新燃了一盞小燈,退回到隔斷間,躺回小榻上。
各自睡下,一宿無話。
次日,依舊是天還沒亮,魏澤起身,禾草進到裡間,替他更衣,伺候他洗漱。
“少爺今兒還要去挨打?”
少年嘴角一抖:“又不是總挨打,總有一天能打過他們,你瞧著罷!”
“少爺萬不可硬抗,不能再像前一次那樣,受不住的時候,就叫停。”禾草叨叨著。
“你說話可真不像八歲。”少年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小腦袋,突然有些手癢,忍不住又去捏了捏女孩頭上的兩團鬏鬏,“行了,你就在院子裡,彆跟去了。”
“為什麼?”
“你去了礙事。”實際上是魏澤不想她看見自己出醜。
禾草立刻說道:“我不礙事,就在一邊站著,給你倒水遞巾帕,一句話也不說。”
“真的?”
女孩兒用力點點頭。
就這麼著,禾草早起跟著魏澤上課練功,晚間房中當值,眾人都說,才來的小丫頭,得了少爺的青眼,來家兄弟在她麵前都還要往後靠。
不知不覺,禾草進魏宅已有三個多月,無論魏澤到哪裡,基本上都把她帶著。
這段時間裡,她將他的日常起居照顧得妥妥帖帖,不少人發現,少爺在小丫頭麵前,格外好說話。
哪怕心火上來了,隻要她在旁邊勸幾句,少爺的脾氣立馬服帖不少,不過眾人也不奇怪,誰讓小丫頭救過少爺的命。
幾個月的時間,禾草把魏澤的起居日常一一掌握,她成日草木皆兵的試毒,已經成了院子裡下人們的笑談,好在她年紀小,大家並不當一回事,隻覺得她有意思。
關鍵是少爺也縱著她,這就讓其他人沒話可說。可偏偏有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