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應該就是其中。
禾草起身與她相互見禮。
女子看了眼禾草坐過的小凳子,“嘖——”了一聲,讓身邊的兩個丫頭從屋裡抬了一張太師椅出來,丫鬟拿袖子拂了拂上麵不存在的灰塵。
女子側身歪坐,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搭在扶手上。
“大爺呢?”
“大爺出門了。”禾草說道。
銀瓶輕笑一聲:“怎麼我回回來,他回回就出門,不是躲著我這個姨娘罷。”
這個話若是放在以前,她是不敢說的,哪怕被抬升成姨娘,她也一直收斂,不敢放肆,但現在不同了,她肚子裡是老爺唯一的子嗣,整個魏家大房,就她肚子裡的這個最金貴。
等胎情穩了,她便不再怕什麼,哪怕在周氏麵前,她也能說上一兩句硬氣話。
禾草冷聲道:“姨娘來了便坐坐,咱們儘心款待著,大爺出門自然有事情要忙。”
說罷一揮手,讓小丫鬟上了茶。
銀瓶拿眼睨了一眼,以指輕輕抵開:“你們這裡的茶我可不敢喝。”
女子停頓了一會兒,瑩白的手搭在小腹上,笑道:“我來也不為彆的,就是見見大爺,讓他以後啊,對這個弟弟多照顧著。”…。。
禾草同思巧聽了便不再言語。
銀瓶過來本是想見一見魏澤,不承想,他又不在家裡,便不願多待,起身正要離開,剛一轉身,就見魏澤穿過月洞門進了院子。
魏澤如今已是成年男子,個頭高大,矯矯之姿,隻見他闊步行來,看了眼女子,說道:“銀姨娘到我院子有何事?”
銀瓶看著麵前的男子,心跳有些不受控製,即使到了這一步,她的一顆心仍是在他的身上,隻要他一靠近,她就有些不爭氣地慌亂。
男子麵色端正,坦坦蕩蕩,這份坦蕩讓她的底氣變弱、變矮。
“妾身就是轉轉,順便來看看大爺,妾身肚子裡的這個,以後還要托賴大爺看顧。”女子笑道。
魏澤點點頭:“銀姨娘隻管放寬心,都是父親的骨肉,有父親在上麵看顧著,這孩子不愁什麼。”
銀瓶拿帕掩嘴笑了笑:“那不一樣,父親是父親,兄長是兄長,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得照看著他這個弟弟?”
魏澤將眼睛落到女人的肚子上,“嗯”了一聲:“自當照看,不管弟弟還是妹妹,都是手足。”
女人一怔,臉上呈現出不自然,他話裡的意思,不就是提醒她,也許不是兒子,是女兒麼?銀瓶牽了牽嘴角。
“姨娘自便罷。”魏澤說罷轉身離開,走到台階處,看了眼禾草,“傻了,還不進來替我更衣。”
禾草聽見魏澤叫她,跟著上了台階。
此時,天空彤雲密布,隱有雷聲傳來,忽然一陣風起,吹得院中門扇“咣當”直響。
空中掣出一道閃,接著又是一聲響雷,如同裂石之音。巨大的聲響下,眾人的心下意識地一縮。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陣大風刮來,禾草偏過頭避風,眼睛突然定住,目光驚顫,指著台階下:“血!”
思巧順眼看去,捂著嘴。
銀瓶後知後覺,看向自己腳下,那血是從她的腿間滴落的,裙擺處已經暈染了一片。
“叫大夫來!”魏澤一聲喊。
禾草同思巧趕緊將她扶到房內。
很快,大夫來了,做了診斷,孩子沒保住。
銀瓶躺在榻上,撕心裂肺地哭,她的丫鬟在旁邊勸解,在這一聲聲的哀淒中,禾草偷看了一眼魏老爺。
本以為他會目露悲色,或是去床榻邊安慰一下銀瓶,不管怎麼樣,那是他的孩子,可男人臉上隻有一片漠然,他的表情是生冷的。
落後,銀瓶被人攙扶回了自己的院落,禾草知道魏澤喜潔,剛才床榻讓銀瓶睡過,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是不喜,便指了兩個小丫頭重新鋪床。
是夜,禾草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身邊卻是空的,於是撐起半邊身子,趿鞋下地,繞過屏風。
魏澤正盤腿坐在羅漢榻上自弈,昏黃的燭光中,男子神情專注。隻見他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逐個放入棋盤。
禾草怕打擾到他,便坐到離他稍遠的凳子上,就那麼靜靜地坐著。
棋盤上的黑白子越來越密,蠟燭也快燒到了底,禾草起身,從櫃子裡又取出一根,重新燃了替換上。
棋局密布,魏澤將手裡的棋子隨意擲到棋盤之上,盤上的棋子被撒亂,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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