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點小傷當什麼。”
“還去山上乾什麼,你出來身上會沒帶銀錢?”禾草乜了他一眼,“我看你演上癮了。”
魏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之前為了在她麵前裝獵戶,不得不每日上山狩獵,他雖弓馬嫻熟,卻不識山況,也不會爬山,每回出去,還必須帶著獵物回來,為此,身上時常掛彩,上次他一腳踩空,差點墜落崖底,險些喪命。
男子訕笑道:“有錢,有錢。”
禾草走到樹下,避開刺眼的陽光,招手讓魏秋也走到樹下,問道:“秋哥兒,馬車在外麵?”
“在。”
“你帶我去一趟這附近的鎮子。”禾草見魏秋麵露難色,繼續道,“放心,他費了那麼大的苦心,就是為了讓我遠離危險,我不會給他添亂,你不是說待他功成,我們便可以出山麼,那我就等他功成,我會在這裡等他來。”
等他功成,她非要狠狠罵他一頓,不行,罵不解恨,她還要打他,把他打疼,想甩開她?沒那麼容易。
“那去鎮上做什麼?”魏秋問道,山腳下有一個小鎮,其實並沒太遠,上次她問他,去一趟附近的鎮子需要多久,他哄騙她,說需要兩日,其實來回一個時辰就夠了。
“買個大一點兒的桶,再買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既然要在這裡長住,又有這個條件,生活上還是過細一點。
魏秋見她想通了,自己也不用時刻提心吊膽,怕被拆穿身份:“姨娘稍等,我去把馬車趕來。”
禾草“嗯”了一聲,進到屋裡,拿著角壺裝了些水,待魏秋把馬車牽來,出了院門,將院門上了鎖。
魏秋正待攙扶她上馬車,不承想女子擺了擺手:“不用,我就坐在車轅上,咱們也可以說說話,看看山野間的景兒,呼吸林間的氣息。”
魏秋哪有不應的,巴不得一聲兒,將禾草扶到車轅上坐好,自己坐到另一邊,駕著馬車往山腳下的小鎮行去。
路行山野,兩邊峭壁對峙,依青天鼇山穿雲,千綠萬翠野鳥鳴啾。
因扒了藍玉這層皮,魏秋在禾草麵前也端不起架子,於是禾草問他什麼,他也不再刻意隱瞞。
“他駐守之地是不是也在附近?”禾草問道。
魏秋自然知道她在問什麼:“邊境線很廣,我也不確定大哥如今在何處駐紮。”
兩人到了鎮上,這是一個坐落於山腳下的小鎮,不像大城鎮人口密集,他們乘著車,不一會兒就把小鎮走完,把生活一應所需買了,又買了些吃食。
正巧也到了飯時,兩人肚子有些餓了,魏秋將馬車停在一個飯店門前,小二出來將馬車拴好,二人進到飯店,點了三盤小菜,並一壺茶水。
飯店中陸續進來食客,等飯菜時,閒散聊天。
“聽聞北楚派了一員大將,居然讓西縉吃了一次敗仗。”一人說道。
“我看是僥幸而已,西縉比北楚強太多,哪一次不是北楚割地賠款收場。”
先前那人接話道:“你說的不無道理,聽聞這位魏姓將領不過二十來歲,如何敵得過西縉強兵。”
“管他呢,反正咱們這裡誰也管不著,就當熱鬨看了。”
“這話不對,如今兩國爭戰才顧不上咱們這彈丸之地,待他們分出勝負,咱們這裡隻怕也要被波及。”
“亂世下,哪裡有絕對的安寧之地,都是偷生苟活罷了。”
魏秋看了一眼禾草,見她麵色平靜,放下心來,他就怕她聽到大哥的消息,然後不顧不管地去找他。
飯菜很快上了桌,二人吃完後坐著馬車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日落西平,天邊染上紅霞。
“秋哥兒,你去幫你大哥罷,不用守著我。”這一次魏澤的路更難走,身邊多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幫忙,就多一分保障。
魏秋看向禾草:“姨娘不必擔心,大哥他可以的,我怎能丟下姨娘一個人,若把姨娘弄丟了,這條小命估計不保。”
他記得第一次見禾草時,她還隻是大哥的小丫鬟,紮著兩個圓圓的鬏鬏,身上沒幾兩肉,又瘦又小,隻是那一雙眼睛特彆黑亮,笑模笑樣的。
後來他經常去大房找大哥,她就陪在大哥身邊,形影不離,每回她看見自己,就一口一個“秋少爺”的叫。
他見大哥待她好,而她呢,滿眼隻有大哥,就有些吃味,明明他才是大哥的阿弟,怎麼感覺大哥待這丫頭比待他這個弟弟還好,於是他總會背著大哥,使些小手段捉弄她。
可不管他怎麼戲弄她,她仍是笑的,從來不同他計較,有時候氣急了,也隻脹紅著臉,嗔他一眼。
再後來長大一些,他才悟出來,他不是吃大哥的醋,而是在吃她的醋,為什麼她滿眼都是大哥,眼中沒有他。
多年以前,她在山亭裡,將臉偎在胳膊上,告訴他,她說她喜歡大哥,她馬上就是大姑娘了。
那個時候他說了什麼,他告訴她,大哥的心不會隻在她一人身上,她會受傷,受重傷。
他料對了一半,料錯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