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方戀。
一個小時前,我被通知來認屍。
解剖台上的男人神情安詳,仿佛隻是睡去。
那是我的丈夫,梁籠。
他在娛樂圈摸爬滾打數年,始終不溫不火,直到去年憑借《地球倒祭時》斬獲五十億票房,成為最炙手可熱的演員。
苦儘甘來不過一年,怎會天降災禍?
我神色哀慟,嘴唇囁嚅,問身旁陳警官:“我丈夫是怎麼死的?”
陳警官沒說話。
倒是一旁吊兒郎當狀的青年開口了。
“直接的死因,是頸部動脈被割斷。不過死前,他曾遭受非人虐待,生/殖器被割下,手筋腳筋被斷,手指……”
青年話未說完,被陳警官打斷:“調查結束前不要透露案情。”
然而這些話,已足矣將我擊潰。
我癱軟在解剖台邊。
2
警局審問室。
天花板的攝像頭左右緩慢旋轉,像一雙銳利的眼。
“方小姐節哀。但我們還有些問題想問你,麻煩配合。”
陳警官長得凶神惡煞,聲線卻很溫柔。
“請問方小姐,案發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佳麗賓館?”
我神色呆滯,半晌,若大夢初醒:“什……什麼?”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房間音箱裡傳來:“案發當晚,你為何會去梁籠劇組包場的酒店?又為何帶了一個巨大的箱子?箱子裡有什麼?”
我怔住,說不出話,片刻後哽咽,還有憤怒:“你們是在懷疑我?”
“例行調查。”音箱裡的男聲道。
陳警官向我解釋,說話的青年名叫杜風,海外華僑,美利堅名偵探。去年回國協助華國警方破獲十二起陳年懸案,是警界神兵。
此番因死者身份特殊,外界關注度高,上級壓力大,責令限期破案。
鳴海市警局隻得請來救火兵杜風。
陳警官安撫道:“方小姐,就是例行問話,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
我想起來,我在營銷號上看過杜風的神績,溫順點頭。
3
昨夜,我收到丈夫梁籠的短信。
他熱愛演戲,甚至可以說沉迷,經常一進組就斷聯。
因而收到他的信息,我非常開心。
他說想我做的菜了,讓我炒幾個家常菜,再從酒窖裡拿一瓶白蘭地來劇組找他,順便幫他把書房裡的木箱帶到劇組。
他還說想看我穿上次送我的黑色風衣。
我開心地照做了。
開車來到劇組承包的佳麗賓館,我卻犯了難。
木箱子大且重,好在自帶萬向輪,我一個人用巧勁也可以推進電梯。
可酒店大堂有數名保安,用來攔截狗仔和私生粉。
我和梁籠結婚之事,並未對外公開。
哪怕當時他並不紅。
但演藝圈,未雨綢繆總是必要的。
他長相英俊,如果走紅,粉絲大頭必是女友粉和老婆粉。如果是已婚身份,性吸力會下降,不利事業。
我願意成全他,做他身後的女人。
“不明人士”堂而皇之進酒店,肯定要被保安攔截。
於是我撥通了蘭姐的電話。
4
蘭姐是梁籠的經紀人,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長年紅唇卷發,長相十分豔麗,完全不輸圈中當紅女星。
我也曾擔心梁籠和蘭姐的關係。
畢竟藝人最容易出軌的對象,就是對手戲演員和身邊工作人員。
好在梁籠總能讓我安心。
有天半夜,我起夜如廁,聽到梁籠在接電話。
夜很靜,靜得聽筒裡的聲音都很清晰。
是蘭姐。
她帶著醉意,撒嬌地要梁籠去酒店接她,送她回家。
梁籠聲音冷漠,答複幫叫代駕,便掛了電話。
我都能想象蘭姐氣其敗壞的模樣。
蘭姐接到我的電話,聲音甚是不悅,但還是下樓接我。
我假裝是她的助理,跟隨蘭姐一同來到七樓。
蘭姐介紹,這家賓館被劇組承包,一二層是餐區娛樂區,三四層住工作人員,五六層是演員,七層則隻有劇組導演和梁籠。
電梯上行需刷卡,下行不用。
蘭姐把我帶到七樓,瞥了我一眼,示意走道第二間是梁籠房間,之後便離開。
我一個人艱難地推著箱子,來到梁籠房前,敲門。
梁籠開門,看到我,神色詫異。
直到看見我身旁的木箱,方才熱情地迎接我進來。
“你怎麼來了?”梁籠問我。
我莫名,舉起放在木箱上的餐盒:“不是你跟我說,想吃我做的飯嗎?”
梁籠拍了下腦袋:“瞧我這記憶力,一投入角色就容易斷片。”
我表示理解。
所謂小彆勝新婚,我們共品佳肴、相談甚歡。
梁籠撒嬌地要和我對飲,我說一會我還要開車回去,不能留宿被其他人發現。
他說小酌幾口沒問題,實在不行就留宿,曝光了他就大方認愛。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恰在此時,梁籠的電話響了。
他接完電話,麵帶歉意,表示劇組今晚要舉行主創聚會,需要出席。
我善解人意,決定先行離開,避免一會人多眼雜。
5
“你是說,你是收到梁籠的短信才去的酒店?”音箱裡的男聲道。
我點頭。
“可是梁籠發信箱裡,並沒有你說的這條信息。”
我愣了下,急忙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出昨夜梁籠給我發的短信,遞給陳警官。
陳警官掃了眼短信上“親親寶貝”的備注,麵不改色,點開發件人信息,按下回撥。
音箱裡傳出《悲愴奏鳴曲》的鋼琴聲。
是梁籠的手機鈴聲。
手機在外麵,估計就在青年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