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明星媽媽》直播鏡頭裡的嘉賓們洗漱妥當,準備入睡的時候,節目組後台卻是一片兵荒馬亂。
原因是伯納德財團那邊忽然聯係了商務部門,給出了超過目前所有讚助商的價格,要求臨時添加嘉賓。
總導演:“……?”
雖說大部分情況下品牌商都是為了獨家冠名權互相競價,但這個情況他倒也不是沒有遇見過,總導演迅速回憶最近國外的娛樂花邊新聞,試圖找出是誰能有這樣的能量,居然能讓伯納德財團作為後盾。
但是——
這麼厲害的外國明星你進好萊塢它不香嗎?怎麼就突如其來看上了華國的綜藝?
眾所周知,伯納德財團名下的奢侈品牌囊括了超過半數的一線知名奢侈品,剩下半數的一線名牌即便沒有並入名下,也肯定已經在對手公司裡收購了一定數量的股份。
不誇張的說,誰能搭上伯納德這條線,誰就能夠擁有同所有頂級奢侈品牌對話的機會。
總導演忍不住開口問:“他們打算讓誰來當嘉賓?”
說話的同時,他腦海裡迅速冒出了最合理的猜測:莫非是本國哪個小明星去國外跑通告的時候,勾搭上了伯納德裡麵的高層?
畢竟他好像聽說過,裡麵有些高層曾經和華國人談過戀愛,就是不知道是誰。
商務部負責人一副不知自己今夕何處的表情,似乎沒有聽見總導演的問題。
總導演登時有些不高興,卷起台本敲了下麵前的桌子,擰著眉頭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然後他就看見負責人整個人有些發飄似的,連聲音都有些跑掉地回答:
“路易·伯納德。”
總導演:“……!”
他原地起立,忍不住確認了一下:“誰???”
不怪他這樣驚詫,這位個人財產名列福布斯富豪榜前三,甚至在時尚界模樣都鼎鼎有名的伯納德當家人,憑顏值登上過米國的《時代》雜誌,聽說國外曾有個“你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現在他還是名列第一——哪怕隻是對時尚稍有了解的素人都知曉他,更彆說是國內娛樂圈。
總導演的表情瞬間和商務部負責人同步了。
整個後台聽到消息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之後,竊竊談論聲才倏然爆開:
“我天!我聽到了什麼?我新晉男神來了?去年我跟朋友參加米蘭時裝周的時候老遠看過他,荷爾蒙撲了我一臉!”
“我感覺今年的年終獎又有指望了,咱們第二季絕了——試問國內誰還能請到比我們節目更牛逼的嘉賓?沒有!”
“那什麼……我剛搜了一下他的資料,請問他是裡走出來的男主角嗎?”
嗡然的討論聲把總導演的心神拉回了現實,他激動地滿麵紅光,忍不住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心中暗暗握拳:
能把路易請來當嘉賓,這第二季在國內就算不能超過第一季的成績,也絕對是打開了這綜藝向海外輸出的市場!以路易在海外時尚界的知名度來說,自己一分錢不花,甚至還拿到了伯納德財團的讚助費……
“血賺!”兩個大字在總導演的腦子裡加粗加亮閃爍著。
他卷著台本一拍腿:“這事妥了!”
總導演借著快速踱步的動作緩解了內心的激動,這才重新在後台的機器鏡頭後麵坐下,這時,跟著激動完的副導演湊過來小聲問他:
“路易的身價怎麼可能來我們節目?他圖什麼呀?”
總導演盯著鏡頭,眼中滿是興奮的光,揮了揮手道:“管他什麼目的,綜藝最缺的是什麼?是爆-點,他要是沒有目的,就是我今年行大運,天上下錢我白撿;他要是有目的,那就是來送收視率的。”
這道理就跟他同意賣老朋友麵子,把周若昀加進來一樣——
周若昀老老實實,他就當多個工具人,順手還個人情;而對方現在非常不老實,瞧瞧,節目這還沒播出呢,最近的相關話題討論熱搜就已經有了二十多個了!
省了多少宣傳費!
副導演盤算了一下去年第一季的收入,總覺得已經看到了今年盆滿缽滿的樣子,於是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隻是嘉賓多一個路易要怎麼安排,台本怎麼改,都是個問題,接下來所有的部門都開始了甜蜜而痛苦的加班,為了修改明天的任務內容,或者想辦法聯係國內有檔期的藝人,會議一個接一個地開。
……
淩晨六點。
山間的初秋雖然有涼意,卻還不至於冷到將太陽凍到賴床的地步,是以這個時間點,天光已經大亮了。
薑玥昨天晚上睡得不大好,儘管借著機會跟陸寒芝解釋了一下孩子的事情,但總歸是提起了姐姐,以至於晚上做夢夢到自己坐在一輛車裡,爸爸和姐姐在車的後麵慢慢地走著,她回頭扒拉著車窗,想要停車下去追,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能看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忽然迫切地想要擁有這八年的記憶。
無論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起碼那情感是過渡的,起碼……讓她不至於覺得記憶裡的那些畫麵還是昨日。
可她什麼也沒想起來。
哪怕看完了整本日記,感受到那字裡行間的悲慟,哪怕她有時麵對自己能力難以處理的公司事務,不斷在心中希望自己能變得手腕更成熟一些——
然而什麼用都沒有,薑玥還是那個隻擁有完整十五年、或者說是將近十六年記憶的她,後麵八年的種種,她隻能靠想象去填補。
她站在洗手間裡,擰開了水龍頭,掬起一捧冷水拍到臉上,這自來水連的是山上的溪水,冷的徹骨。
薑玥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摸了摸左耳上單隻的迪奧耳墜。
金色的細線從耳垂連到耳骨,將她雪色的耳朵襯出一種精致的美感,小朵的三葉草和細碎的五角星由金色鏈子輕輕墜下,搖晃著倚在圓滾滾的珍珠旁邊。
明明是溫潤的珍珠,卻被這品牌很好地將那瑩潤融進颯爽的氣勢裡,彆有一種風味。
薑玥捏著那顆珍珠,想起來上次陸寒芝問的問題:
“又是迪奧的耳墜,你喜歡這個牌子?我有代言的單品。”
其實她並不算特彆喜歡。
如今她所有的首飾當中,項鏈、手鐲都囊括了許多不同的品牌,風格類型也是五花八門,唯有耳視,僅用這個牌子。
不是因為薑玥喜歡,是因為……她的姐姐喜歡。
薑玥鬆開手,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這才轉身走出衛生間,穿過庭院,往廚房的方向而去。
薑斐然起的也很早,正在準備蒸饅頭,旁邊的小板凳上坐著腦袋一點一點、明顯還沒怎麼睡醒的薑琪。
薑斐然跟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不著痕跡地又往妹妹的身邊站了站,好讓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薑玥也沒出聲,隻是有些意外地指了指琪琪的方向,用口型問薑斐然:
“她怎麼起這麼早?”
薑斐然無奈地扯了下唇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薑玥走過去蹲在女兒跟前,想把她從薑斐然的身上拉開,抱回屋裡去再睡一會兒,結果剛有動作,琪琪就已經醒了過來,睡眼朦朧地望了望旁邊,然後撅著小嘴問薑斐然:
“哥哥要走了嗎?”
薑玥看得心中軟了不少,抱著女兒說道:“沒那麼快呢,哥哥明天才走,乖,我們回屋裡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薑琪困得眼睛迷蒙,聽了薑玥的話,艱難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然後難得的沒讓薑玥抱,而是看著旁邊,小聲撒嬌:
“哥哥抱。”
薑玥挑了下眉頭,酸溜溜地往旁邊讓:“好,哥哥抱,媽媽去做早餐。”
薑斐然看了看桌上,俯身去抱薑琪的時候,小聲跟薑玥說:“麵已經發好了,灶上的水也燒的差不多,媽媽一會兒直接切出這麼大的饅頭放上去蒸就行。”
他抽出手跟薑玥比劃了一下大小。
薑玥點了點頭,對他們倆擺擺手:“你們都回去多睡會兒吧。”
……
半小時後。
籠屜裡的饅頭在蒸鍋裡慢慢蓬鬆,香軟的氣息順著鍋蓋邊緣的水汽一並溢出,飄得滿屋子都是,徹底把睡回籠覺的薑琪給饞醒了。
薑玥一手端著放饅頭的盤子走進屋,另一手捧了個小碗,裡麵裝著薑斐然後來帶過來的醬菜走進了屋子裡。
放下早餐的時候,她看見薑琪正乖巧地低頭在床邊自己穿鞋,薑玥溫聲提醒了一句:
“然然哥哥記得給她洗臉的時候放點兒熱水,這山裡的水太涼了。”
薑斐然關掉平板上的資料,對她點了點頭,牽著薑琪去洗漱。
等薑玥把昨天晚上借隔壁的石磨磨出來的豆漿熱好裝三碗鍛出來的時候,薑琪已經完全清醒了,眼睛笑彎彎地跟她打招呼:
“媽媽早哦。”
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吃了頓暖乎早餐。
距離集合時間還差五分鐘的時候,薑琪小小的打了個飽嗝,薑斐然看了看盤子裡剩下沒動過的兩個饅頭,主動問道:“要不把這兩個饅頭帶上,說不定有人沒吃早餐。”
薑玥想想有道理,端著盤子去了集合處。
……
陸寒芝賴床了。
她本來已經定好了鬨鐘,甚至在昨天回到屋裡之後還想著第二天早上的早餐要怎麼準備,可是……
昨晚做的夢太美好,以至於她聽見鬨鐘的第一反應就是關掉,希望將那溫香軟玉、滿園春色的夢境再持續下去。
這直接導致她醒來已經快七點了。
起床的時候,小天欲言又止地站在門邊,見到她睡醒,鬆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我……做了點麵條,你要嘗嘗嗎?”
陸寒芝登時被羞愧所淹沒,畢竟昨晚明明說好是自己來做早餐的。
她非常想給麵子地把小天做的所有早餐都吃掉,奈何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催得緊,她隻能相當不舍地讓映姐等一乾助理趁自己走了之後把那些早餐解決掉。
緊趕慢趕到了集合的地點,陸寒芝的注意力霎時間就盯在薑玥的耳墜上——
原因無他。
她戴著的耳墜跟陸寒芝昨晚夢裡夢到的一樣。
陸寒芝甚至都能想象到含住那珍珠的時候,舌尖微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