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趙二人正欲笑話她,她又指著那印身:“且慢先彆笑。聽我說,這個機關在上頭!青青你記不記得這是什麼?你聞。”
張青青拿過去一掂量,又嗅了嗅,是一股濃濃的藥材味,“咦,這不是?”
“嘿嘿,認出來了?”劉溪鴒得意一笑。
“這不是我給你的辟邪柱?”
“何為辟邪柱?”趙玨也好奇,不曾想這拇指大小的印章竟然還另有文章。
張青青道:“是我姥爺用二十八味藥研磨製成的金丹,我們日常在外行走,總是須防毒防熱,是再好不過的金瘡藥了,平日裡帶在身上也可辟邪去傷,這東西我們堂裡有賣的,就是少,因為裡頭摻了金粉,有些貴。”
說著一瞧,又眯了眼,“謔,好你個四喜丸子,你說你的心思哈,我給你的時候這柱兒倒未曾想過這一招,你倒是會躲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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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這頭加了個紅泥底子,刻了個雞爪子印兒,就成了你的禮了!”
劉溪鴒得意一笑:“做的好不如用的好哇!權當登門之禮了!”
趙玨也笑:“怎麼著,借花獻佛學的倒是勤快!”
“青青你那個蜻蜓伏波的模子不也是我買的!”劉溪鴒左右開弓,“喂,趙大公子,我是給你送錢來了好不好?旁人能想得到我這麼個點子?你回頭和協宗堂照著我這點子趕製幾批,難道不會賺翻了?對了,再配上那個文寶齋的印泥,風靡汴京城也說不準!”
瞧她那得意勁兒,趙玨不禁莞爾:“好,那我就笑納了。”說著便要收起來。
“等會!”
“還有什麼?”
“我送你的畫呢?”
“什麼畫?”
“彆裝蒜!我知道你留著,你上回還說來著!”
趙玨一笑,“怎麼著?送出去的東西,你要拿回去不成?”
劉溪鴒笑道:“怎麼會,我拿來試試我這印兒究竟印不印得上去,都是我的大作,我要放在一起呢。若是日後再也見不著了,咱還可留個念想!”
趙玨一聽,笑意漸褪,“正熱鬨著呢,你又說這話。也好!”留二人稍坐,便去了另一處尋了那七八年前四喜丸子的贈彆物來。
徐徐展開,那畫上的少年同現在執畫者全然不是同一人,但細節上又處處彰顯著他的樣貌特征。
“你彆說,四喜畫得挺好的!”張青青意味深長,“處處不像,處處像。”
“是麼?”他瞥了眼送畫之人。
可正主卻在一旁嬉皮笑臉:“彆小氣,把文寶齋的印泥拿來借我們試試看嘛!你這人怎麼這樣,說一下動一下的!”
趙玨失笑,“哦,原來惦記著這處!”他忽地想起那日在倚笑樓裡她瞧見蓮緹那扇子上的蓮花印時戀戀不舍的表情,一下子覺出了少女的心思,心下便有些好笑。
劉溪鴒哼道:“一兩印泥一兩金呢!我那麼窮,你借我使使怎地了?就是送咱們幾盒,也是趙公子指甲蓋裡搓下來的灰,你說是不是,青青?”
趙玨哈哈大笑,“你啊你!”
便又去尋那印泥。
劉溪鴒是個生手,這辟邪柱上的四喜二字果然刻得凹凸不平,紅泥易碎,趙玨試了又試,重新磨了又磨,才馬馬虎虎將那二字印在了畫像邊上。那印甫一蓋上去,她又拿筆在旁邊寫了一排小隸:
“肆喜,肆意妄為,喜得所得。是這麼個意思了!你瞧,再有倆月,又是你的生辰了,喏,就當我提前送的!這八個字,可是我許你的願景,”劉溪鴒滿麵紅光的拿著那畫左看右看,極是滿意,“我這個腦子真的太好使了!”
張青青直搖頭:“哎呀你小氣死了!就這麼著把咱們大公子糊弄了?以後誰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大黴!”
玩鬨間,一日便這麼過去了。月初上,趙府恢複了靜謐,宅子的主人卻懶懶靠在琴前把玩著那枚印。
“肆意妄為,喜得所得……”
肆意妄為?好大的詞。而喜得所得,多少人能歡喜於其所得呢?大約是不能的吧?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但那不一定是他想的。細細思索來,一時竟然無話。
這些年紙醉金迷,見過珍寶無數,卻在今日收獲了難得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