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祁哼笑一聲:“她先說的。”那語氣不怎麼對頭。
範老一瞧,心眼子滴溜溜便轉了一百八十圈。雖說不曉得這段日子二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這口口聲聲的“叔父”變了“大人”,還是頗有門道的。活了八十多年的老範還能瞧不出點什麼?不就是那點子事嘛!
眼泡一抖,眼睛一眯:“哼哼!唐賢侄啊,我隻問你一句,你答便答,不答便罷。”
唐祁聞言,揚了揚眉:“神醫請賜教。”
老範頭飲下一杯茶後,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汝,欲效朝雲子瞻乎?”[1]
想那王朝雲十二歲便跟了蘇東坡,一生相隨不離不棄,死時不過三十出頭,六十來歲的蘇軾哭了好幾年,二人郎情妾意一度傳為佳話。
眼前這倆眉目含情遮遮掩掩的模樣,此時彼時嘛!範老兒仔細一回想,使勁一聯通,頓覺得此事大有蹊蹺。
欲落黑子的指尖一頓,這一問果真把唐祁給問住了。他悶咳了幾聲,麵上難得有了一絲暖色,“她不是王朝雲。”
“不是?”老範頭突然明白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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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拿指頭點他:“哦~~~我就說你小子不對勁!就你這心黑皮厚的人,怎會如此好心!又收留人家又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人帶大。”轉念一想,“嘶,這丫頭莫不是身上有什麼寶貝還是有你什麼命門?你怎地偏在她這處糾纏!”
唐祁難得掛不住臉:“範神醫!”
“好好好,不說不說。”老範捂了嘴,又挪了挪屁股,“怎地?我瞧那丫頭是沒什麼動靜哇?你是沒跟她說穿?還是不好說?不好說要不我說?”
……
不應該啊,方才那動靜不像是沒說的!如今她已跟老家斷絕來往了不是?難道青青那丫頭的情報有誤?
唐大官人繼續苦思棋局,良久才落下一子:“她性子倔。”
這若是擱平時,他的黑子保管已經開始大舉殺入,那還能給範立言這般倒豆子的機會?可此番嘴上卻難得鬆了口。
“性子倔?這不對啊。”老頭皺了皺眉,這世上還有他搞不定的人?“那丫頭一臉溫良醇善,你若好好說,怎會如此?”
“嗬,範老怎知我沒好好說?”他不僅好好說了,而且還說得清清楚楚,原原本本把後頭的路都幫她鋪好了。
欸,人家不下腳。
但範神醫如何不知他?這小子如今春風得意,怕是沒人蘇大學士那股子落魄後的灑脫真誠,且得繃著呢!否則如此簡單的事,怎會弄成這樣呢?定是蒙人了!
“你不會覺得自己周圍全是傻子吧?雖然你是比旁人聰明些!但仗著自己聰明就隨便欺負人那就不好玩了!”
神醫這八十多歲到底還是沒白活,一語中的。他既如此說了,唐祁便索性扯了兩句二人間的經過,然後輕描淡寫道:“她既這樣說,那便依她好了。”
“喲喲喲,你若是真依著她,那倒好了!就怕是一個擰著一個,誰也落不著好!你彆以為我是嚇唬你!”老範長歎一聲,倒是頗感可惜。
唐祁聞言,眼皮一掀,“範老似是有感而發?怕不是觸景生情了。”
老範頭一怔,即刻罵道:“臭小子王八蛋敢開你爺爺的玩笑!”
……
前兩盤範老頭都棋差一招,此刻卻勝利在望,唐祁指著棋盤上的困境一笑:“那依範老之見,這局該如何破呢?”說得是棋,卻也不是棋。
老範頭老神在在:“哼,我不見,我沒見!你們見,你們要自見才行。”隨即落下最後一子,圍城之勢即成。“不然,就是個死局!”
“好,我輸了。”
範立言哈哈大笑:“再送你一句:為楚有才,慧極必傷。先傷人,再傷己!”
——分割線(晉江原創)——
子時,唐府,劉壽星的及笄之禮在後院小小的辦了一辦,不算太重禮製,但周管家布置的也還算彆致。
行禮唱頌焚香拜天地祖宗之後,她的好師傅陳維寧便拿著那隻烏木流雲簪給她簪了上去。
唐祁瞧著那支簪子沒入她的發間。那上頭的流雲寓意著她往後能如意平順,墜著的葵花則代表生機。早先叫她來房中時他才剛剛刻好。
他說這是給她的。
她隻瞧了一眼便道:“大人這太貴重,我不敢收。”那耳朵紅紅的。
他懶懶一笑:“這是長者給你做禮及笄用的,不是男子送給女子的物什。你在想什麼?”
她像是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尷尬起來。
他想了想又道:“你非要那麼以為的話也行。”
她聽了,冷幽幽道:“那大人手中怕是有好多支。”
如果沒瞧錯的話,後來她是瞪了他一眼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