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迷情遠望1(1 / 2)

夜深,馬車的聲音格外響,唐祁則按了一路的眉心。

劉溪鴒在一旁規矩的坐著,他沒準她騎馬,隻得一路陪著小心。這會見他麵色更不佳,於是老老實實閉氣修行。

他在黑暗中發愣。今日說得太多太多,又兼種種如履薄冰,終還是化作臨走時那一副誠懇的忠心滿誌,隻得叫他更為沉重。

他的機會就這樣來了?一切真實得好似作假。

他不是沒有準備,隻是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有些應接不暇。他將花間集放在一旁,久久不願睜眼。

直到車裡彌散著的橘子香讓他回了神,“剛才在車裡吃東西了?”

“等了許久,有些餓,剝了個橘子。”她說。他在裡頭一晚上,她也在外頭等了一晚上。

“我也餓了。”他眨了眨眼,低聲道。

劉溪鴒一怔,頭一回聽見他這般頹喪的語氣。“那我再剝……”

“什麼時辰了?”唐祁撥開車窗。

“鼓聲剛過,應該是子時吧。”

就在方才,他們好像路過一陣隱約的喧囂。

唐祁睜了眼,問:“去過馬行街嗎?”馬行街是這城中燈火通宵不息的一條街,就在這鼓樓附近。

她一遲疑,點了頭:“去過。”

“停車!”他對外頭道。

又對她說:“走吧。”然後掀簾而出。

“啊?”簾子再度落下來時,人家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我們走著去。”唐祁說著,又對車夫道,“醜時在南頭等我。”

劉溪鴒將將一探出頭,便瞧見他伸過來的手。

……我會輕功啊。

最後,在服從與劃清界限中,她選擇了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上司一些麵子,然後火速抽身,這是她這個裱糊匠最擅長的事。

但論這等拉拉扯扯的事,她這個小鳥到底經驗是不足的,當三根指頭將將搭上了冰涼的掌心正欲往回撤時,唐祁大手往前一伸,捏住了她的手腕子往下使勁一撴,她直接撲了下來,險險撞進他懷裡。

有這樣的嗎?不講武德。

二人來到馬行街。燈火不熄,人來人往,大有過節的意思,平日裡她在府中是沒空來此處的,上回來這兒還是去年的夏天。

唐祁輕車熟路地在前頭走著,一麵回頭道:“瞧,餓肚子的人挺多!”

“大人平日裡常來?”

“應酬。”他隨口答著,四處看了看,像是在尋著相熟的酒肆。

人群不算摩肩接踵,但燈花迷眼,也是容易走丟,一來二去的她便落後了兩步。當唐祁再度回身站定瞧著她的時候,她忙道:“大人放心,我跟得上……”領子一緊,還是被他提到了前頭推著走。

終於行至一處偏僻的酒樓,名曰“聽禪樓”。名字和樓麵在這市坊縱橫熱鬨非凡的接當中瞧著真不如何起眼,但走進便可聞見一股濃濃的酒香。那掌櫃一見著他二人便笑吟吟道:“唐官人來了!樓上請。”

這樓麵瞧著不大,但裡麵深。亭台水榭則一路沿著進門靠左的路鋪在了廳中,小二引著他們走著,“官人姑娘小心,小店石子路、石板路多。”

隻見這一進門便是一條長長的金魚池子,直達左側廳門,池子有一尺來深,又在池中鋪上了厚厚的大灰石板磚,一塊塊把人送到了岸上。池中的魚兒聽見腳步聲,以為投食的來了,便隨著步伐緊緊遊著。

上了岸的廳門處朝左開著一處小酒肆,半扇門麵朝外麵的巷子開著,酒香也就是這樣發出來的,酒肆娘子嬌嬌的聲音從半人高的酒壇子後頭傳出。

上了岸往右又是擺放著各種陰生樹苗的小綠植,再走個十來步,繼續往右,才到了磨得發亮的青石板路上,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樓中。一路上還掛著明黃與紅色相間的燈籠一搖一搖。

如此看來,大有曲徑通幽的意蘊。

“有點意思……”劉溪鴒話還沒說完便崴了一腳,“哎喲喂!”

前頭走著那人悠揚歎道:“你倒是看著點呢。”

她惱,這路是給人走的嗎?石板走完了還有那麼大個坎,過了坎又換成瓦磚,短短幾丈遠,換了三個方向三種磚,誰應付得來?

小二忙道:“姑娘是頭回兒來店裡吧!咱這店小,老板又想做個一步一景,便是這般了,前頭還有,您仔細著些!”

而二樓就更有趣,層高明顯不高,還從一樓修了許多梯子,一個梯子隻通一間房,鮮有人打擾,劉溪鴒心道怪不得縱深這樣長,想來這樓修起來頗費心思,七拐八拐的花了不少錢,比那金碧輝煌的聚星樓要有趣不少。

落座時她才發現他們的房間靠窗,正位於那“聽禪”二字之上,那牌子稍高。半遮半掩的坐在窗邊,將將能瞧見方才來時的路和滿街的燈火。

其實路上行人來往與方才並無不同,隻是這一坐下來,視角變了,景致心境卻大不相同了。劉溪鴒探出頭瞧著樓下的人來人往:“原來上下不過兩丈,瞧著竟然不同。”

唐祁問:“有什麼不同?”

“好像離得有段距離,又好像身處其中,像是戲台。”三四層的高樓隻會帶來遠觀之感,二層小樓上,“聽禪樓”的牌匾恰恰好擋住了些許視線,但又叫人可肆無忌憚的瞧著樓下,她瞧著自己與樓下人的頭頂不過數丈遠,仿佛伸手能夠到似的。

唐祁倒難得有了興致:“若下麵有個人這時抬了頭,就能瞧見你正看著他,或者反過來。”

劉溪鴒下巴支在胳膊上,隨口道:“那個人興許是我呢?方才我在樓下瞧著這間房的時候,也在想,會是誰坐在那呢?現在看來,原來是我,見著了我。可現在樓下並沒有我,但我覺得我現在還是在瞧著我……嗯……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笑著,一回頭便對上他探究的目光。那眼神好奇怪,像是有些笑意,又像是有些說不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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