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問題直把慕子淵問的不知如何回答,他支支吾吾半天。
癱坐在一片屍海中的謝長硯緩緩抬頭,他最是喜潔,此刻卻滿身血汙,臉上塵土裹著鮮血粘在臉上。
這幾日不得片刻歇息,人也憔悴起來,遍體鱗傷,現下很是狼狽,與那白馬銀甲的翩翩君子、耀比繁星的燕行簡,那是一個雲端一個塵泥。
不過他不在意這些,心裡隻念著薑姩的話,守住揚州打贏了仗,她就給自己一個機會,所以強撐著沒有閉眼倒下。
城牆之上的薑姩,看到遠方的情形,還以為是江貳幾個帶兵趕來了。
“贏了,我們贏了!”城牆上眾人歡呼出聲,紛紛擁抱痛哭。
沈執淩也抱著上官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流出鼻涕還往她身上蹭,上官璃麵露嫌棄,卻沒有推開。
城內百姓聽聞贏了,個個跑出屋子歡聲鼓舞。
薑姩想了想,還是去看看謝長硯吧,她下了城樓,一路小跑而去,心裡有個歹念:“要是他死了,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這想法不過轉瞬即逝,縱使經曆那麼多,她還是心存善念。
雜亂小跑的步伐緩緩慢下來,最後是猛然頓住。
橙色餘暉透過薄淡的雲層,灑遍蕭瑟血腥的大地,打在馬背上端坐的少年身上,宛如救世主,冬日寒風凜冽,似刀子般刮得臉生疼,似細針般無孔不入身軀內,寒冷把腦子刺得更加清晰。
此刻忽然下起了雪,似鵝毛般紛飛洋洋灑灑,漸漸變大,輕如鴻毛飄在周身,落在發絲或衣上。
薑姩鴉色眼睫輕顫不止,呼吸急促起來,口吐長而接連不斷的白霧哈氣,眼眶漸漸氤氳滿了淚花,視線變得迷糊。
她捂住心口,閉眼時頃刻滾下一長串晶瑩淚珠,再次抬頭看去,果真是他,總覺像是一場夢。
燕行簡正與慕子淵談話,看到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在十幾步外,他的心跳比他自己先感應出她來。
“行簡,”薑姩微動唇瓣輕喊出聲,踉蹌往前走了幾步。
燕行簡瞳孔一震,轉而欣喜到下馬時要栽倒,被慕子淵扶了一把才站穩。
“姩姩,”他眼眶也登時紅透了,大步跑過去,鎧甲下的紅袍衣擺似流雲般,在這快要黑透的天裡增添一抹鮮豔色彩。
薑姩見他跑來,也跟著跑過去,一抹紅一抹白在最後一絲餘暉下重逢相擁。
他身上的鎧甲很冰涼很堅硬,可環在腰間後背的手臂卻如此柔軟暖和,給予了無限和無可替代的安全感。
她緊緊抱住他,冬日穿的有些多並未抱全,小手緊緊拽著他後背的衣料,生怕這是一場夢,生怕他如煙霧下刻就消失。
薑姩潸然淚下,難掩的激動與委屈道:“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燕行簡抱著她,隻覺更加清瘦了,心疼自責湧上心頭,哽咽開口:“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上次玟州蠻地那場分彆,他九死一生,薑姩割脈以自己的血喂他,渡他行了長路,千霄馱著他硬生生跑到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