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疾首蹙額,語中滿是銜悲蓄恨,連個正眼都沒給自己,饒是再如何百折不撓,現下也是黯然傷神,有些頹廢。
光打雷不下雨的哭聲戛然而止,謝長硯落寞低下頭,很快又調整了情緒。
他坐到床沿邊,薑姩隻側身看向錡窗外枯枝丫上的鳥兒,眼眶慢慢蓄滿澄澈淚水,被捆著的雙手緊握成拳,承受了巨大屈辱,有萬種不甘。
謝長硯隻見到她姣好的側顏,濃密卷翹的睫羽忽閃兩下,顆顆淚珠一連串落下,他伸手想抱她入懷。
薑姩早預料他的動作,往一旁挪了幾分,微怒著冷聲開口:“誰讓你坐上來的。”
他心中一顫,手頓在半空,立馬跪了下來,腰杆雖然筆直可腦袋卻埋得極低,忙不迭重複:“姩姩,我知錯了,我不該坐上來的。”
殿中的宮女們瞠目結舌,這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親自下廚搞得蓬頭垢麵便罷了,現在還跪著,要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是一國之君。
桑璿慢慢起身,悄無聲息把宮女們都帶出了長春宮。
謝長硯生怕她發怒,小心翼翼伸出手,一寸一寸試探,最後緊緊抱住,臉貼在她雙腿間痛哭,嘴裡含糊不清著認錯。
薑姩一言不發,眼淚早流乾了,就這般呆呆看著伏在自己腿上哭泣的人,隻剩厭惡。
她忽而開口:“你把我的繩子解了,不舒服。”
謝長硯猛然抬頭,眼睛微微哭到紅腫,黑藍色的頭發被火燎得不堪入目,當真是好笑。
他使勁點頭:“好,我給你解開,但是你不能傷了我們的孩子。”
薑姩眨眨眼睛,貌似應下,謝長硯看了看四周,沒有花瓶利器,這才放心解開。
可剛剛鬆了繩子,幾個耳光便落在自己的兩頰,直打得腦袋發昏,耳朵也發鳴,火辣辣的疼。
他撐在地上,唇角幾滴鮮血落在地毯頃刻融沒,隻剩幾點嫣紅,這幾掌力氣極大,還不等緩過來,耳畔便響起她的聲音:“滾遠點。”
薑姩站起身,連著兩日不吃不喝,是有些虛弱無力的,眼前發黑半晌,頭暈目眩,剛抬腳要走。
謝長硯便抱住她的雙腿,仰起頭十足可憐:“我知錯了,我不該坐上來的,我以後一定記住。”
薑姩手輕輕按著太陽穴,小腹有些抽痛,她不吃不喝就是為了讓這孩子自己流掉。
偏偏這腹中孩子像個狗皮膏藥似的,怎麼也不肯離去,懷子越久,滋生的感情越多越厚。
從一開始的悲痛欲絕,從早到晚想弄死這孩子,到現下有些舍不得,這感情轉變,讓她無措。
“要麼一副落胎藥給我,要麼就等著一屍兩命,”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多言了,心力交瘁的很。
謝長硯想站起來,可薑姩說過,他隻配跪著,而且就算把膝蓋跪破跪爛,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最後咬咬牙還是站起來,身姿欣長,高過她一個頭。
他握住她細瘦的手腕,撫摸她越發清瘦的臉,薑姩後退幾步彆過頭,道:“你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謝長硯苦笑幾下,忽然點住她的穴,薑姩整個人便動彈不得,隻有一雙眼眸恨恨瞪向他。
把人兒抱進榻內輕輕放下,掏出帕子擦拭半乾未濕的淚痕,掖了掖被角,整個人陷入軟綿綿的被褥裡。
他轉身去了浴室,快速清洗換衣,出來時又變成俊俏男兒,大步流星走來上了榻。
緋紅色錦帳內,謝長硯大手撫摸著她的小腹,才有孕兩個多月,並未顯懷,挨的很近。
聲音哽咽:“我所求不過就是一個你罷了,姩姩,娘走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