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由此猜測,必是前線戰事不利。董賊可能很快就要班師回朝了,子毅你若有什麼打算,還是趕緊行動吧。”
張溫不愧是統兵征戰過十數載的老將,僅從董旻的一些隻言片語中,便猜出了董卓即將班師的消息,不禁讓張恒大為讚歎。
“董賊班師乃必然之事,伯父不必擔心。”張恒搖了搖頭笑道,“至於侄兒之謀劃,也很快就會見到結果。”
見張恒不肯說,張溫也沒有深究,隻是繼續叮囑張恒要小心行事,凡事以存身為先。
伯侄二人聊了一會後,醉酒的張溫便有了些困意,張恒見狀趕緊告辭了出來。
其實張恒心中又何嘗沒有緊迫感,隻是徐榮那邊不好逼得太緊。
也罷,就再等兩天,兩天之後,徐榮若還是沒有回話,就不再想著搞事情了,先帶著伯父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好。
儘管有些不甘心,但也隻能如此了。
……
蔡府。
傍晚,蔡琰在董白的陪同下回了家。
若張恒在此的話,就會發現這兩人,正是今日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兩位少女。
門前,蔡琰對董白福了福身道:“多謝小姐相伴,還請家中一敘。”
董白擺了擺手笑道:“不了,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去了,姐姐陪我遊了一天,也該累了,還是早些歇息。”
“既如此,琰恭送小姐。”蔡琰對著董白再躬身道。
“告辭。”
董白也對蔡琰福了福身,隨後轉身離去。
直到董白遠去之後,蔡琰才起身,美目中帶著一絲複雜之色,轉身回了家中。
蔡邕此時宿醉方醒,正在屋中飲茶,見女兒回來便笑道:“昭姬回來了!”
蔡琰神情平淡地點了點頭,走到父親身邊坐下。
“怎麼,與那董家小姐玩得不開心?”蔡邕笑道。
“沒有。”蔡琰搖了搖頭道,“董小姐天真爛漫,性情直率,雖不懂什麼禮數,卻待女兒極好。”
“哈哈哈哈……”
聽到蔡琰這番話,蔡邕不禁撫須大笑起來。
能把刁蠻無禮說得這麼好聽,可見蔡琰也是個高情商的。
“昭姬你倒是會說話,也難怪董家小姐喜歡與你為友。既如此,你為何還這般愁眉苦臉?”
這時代,小姐和公子一樣,還是個很高貴的叫法,非王侯子弟不可承受,倒不是後世那種爛大街的稱呼。
“女兒隻是擔心……”蔡琰欲言又止道。
“擔心什麼?”
蔡琰便把下午遇到張恒之事說了一遍,最後俏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若非女兒出言相勸,隻怕那人要死於非命。董小姐這般飛揚跋扈,性情無常,實在難以相處……再者,如今天下大亂,前方董相與關東諸侯還在打仗。一旦董相戰敗,女兒擔心……”
“擔心什麼?”蔡邕笑問道,“你擔心為父依附董賊,會被諸侯清算?”
蔡琰沒有回答,隻是語氣哀傷道:“女兒忽然懷念當年隨父親遠走吳會的日子了,雖說清苦了些,卻過得安心。”
聞言,蔡邕臉上的笑容也隱去了,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自入雒被董卓信重以來,蔡邕的名聲便一落千丈。許多漢室忠臣的心中,他已經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可以說董卓一旦倒台,他蔡邕必然要被清算,蔡琰正是為此擔憂。
良久之後,蔡邕才繼續開口道:“昭姬啊,非是為父甘心為董相所用,隻是世事無常,為父也是身不由己。不過你放心,不久之後你便將出嫁,屆時為父的一切恩怨都與你無乾。”
“父親何出此言,難道以為女兒是貪生怕死之輩?”蔡琰急聲悲憤道。
“不,這與貪生怕死無關,能安穩活著總是好的。”蔡邕搖頭歎息道,“不然你以為,為父為何要此時幫你安排婚事,就是不想連累於你。”
“父親……”
“婚期已經定下了,就在半月之後。出嫁之時,你帶上貞姬一起走吧。離開雒陽這個是非之地,走得越遠越好。”
“那父親您怎麼辦?”
“為父……”蔡邕苦笑道,“為父走不了的,就算走了也沒用。人生世間,恩怨隨身,除死之外,何來了卻之法?”
蔡邕的聲音中滿是蕭瑟,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