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揮了揮袖,又對荀攸認真道:“距離蔡侍中嫁女還有十多日的時間,公達儘可從容布置。我讓子義聽你調遣,凡事不必有顧忌,且放手一搏!”
“在下明白!”
荀攸重重一點頭道。
這一刻,他不禁又想起了死在獄中的何顒。
倘若當初他能如張子毅般對自己言聽計從,如今董賊的墳頭都該長草了。
陳宮忽然開口道:“都尉,此事……要不要通知蔡侍中。他雖委身董賊,但其心不附,若能得他相助,咱們便更加如虎添翼。”
“不,不可!”
張恒還沒來得及開口,荀攸便擺手道:“就算蔡侍中有除賊之心,但事關她長女的婚嫁大事,他難免有所猶豫,隻怕會誤了良機。再者,萬一蔡侍中不肯合作,咱們便功虧一簣。”
謀士不密的虧,荀攸已經吃過一次了,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公達所言不錯,大不了時候咱們帶著蔡侍中一同遠離雒陽,不讓他落到董賊手裡就是了。”張恒點了點頭道。
好歹利用了人家,總得給人家留條活路吧。
見張恒發話,陳宮也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商議已定,張恒便命眾人各自去準備。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指揮權張恒已經下放給了荀攸,接下來看他表演就行了。
隻是趁著這段時間,張恒可以規劃一下逃出雒陽之後的路線。
以李儒的精明,就算事先沒能察覺,但事後也必然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之後絕對會親率大軍追殺過來。
那麼,自己該從哪條路撤退呢?
張恒拿出地圖,細細端詳起來。
雒陽是帝國都城,天下之中,道路自然四通八達,可以說去任何地方都行。
皺眉思索了半天,張恒大致捋出了四條路線。
其一,出雒陽之後,徑直往東南而走,繞過軒轅關直入山林,就是當初張恒從潁川進雒陽的那條路。
這條路的好處是路程短,能夠最短的時間抵達,一旦進入陽城山後,莫說李儒手中有一萬人馬,就算有十萬大軍,也難搜到張恒等人的痕跡。
其二,便是出雒陽徑直向北,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平津渡。渡過黃河之後,便是河內郡,袁紹如今正屯兵於此,李儒絕對不敢追過黃河。
而這條路,比之前那條路的路程還要短,速度還要快。
缺點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且不說平津渡絕對有西涼軍把守,就算能夠渡過黃河,袁紹那小子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其三,便是一路向西,隻要能繞過函穀關,便進入了關中地界,李儒鞭長莫及。雖然路途夠長,但好在出其不意,就算李儒也不會往這條路上去想。隻要避過一段時間風頭後,張恒等人就算安全了。
其四,也是最後一條路。一路南下,直奔南陽而去。
這條路寬廣平坦,行進速度極快,且途中隻有廣成關一道阻礙。一旦進入南陽,就到了袁術的地盤,自己等人就算徹底安全了。甚至張恒可以提前請袁術派兵接應,現在正是袁術和劉備的蜜月期,他應該不會拒絕。
可這條路最大的缺點,也是道路平坦。
你行進的速度快,敵人追擊的速度更快,一旦被追上,將無險可守,隻能閉目等死。
這四條路各有優劣,任憑張恒冥思苦想許久,也沒能從中選出一條最合適的。
“罷了,反正還是十多天的時間,到時候再慢慢考量吧。”
張恒吹熄了蠟燭,躺在榻上倒頭就睡。
……
時間一天天過去,荀攸的謀劃進度也在一點點推進。
反倒是張恒,徹底成了閒人一個,每日要麼躲在屋裡睡覺,要麼坐在院中曬太陽。
從謀劃開始的第二天起,陳宮就開始把人分批往城外轉移。
當他把這個消息通知徐榮之後,徐榮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天可憐見,原來子毅先生沒把俺老徐當成炮灰,當即積極響應,把妻兒老小開始往城外轉移。
為防李儒察覺,陳宮行事非常小心,每天隻讓不超過十人出城。
好在總共要送走的人也不多,張溫、徐榮、加上荀爽總共三家,一起也不超過一百人,十天八天的也就夠了。至於那些家仆,現在也顧不上了,等到時候一起走吧,先保證家人的安全為主。
另一方麵,徐榮也開始籌備起事用的兵器。
雒陽攏共一萬西涼軍,日常負責城防的軍隊不過四千人,五日一輪換。也就是說,隻有當日負責城防的那兩千人才有兵器,其餘兵器都封存在武庫之中。
這兩千人中,至少有一千人拱衛皇宮安全,還有一千人把守各個城門。
至於剩下六千人,全都在城外駐紮。
董旻及其麾下高級將領,日常也不過隻帶著數十護衛而已。
由於蔡邕嫁女,大多數西涼軍的高級將領都得到了邀請,所以徐榮很快便得到了當日負責巡防的機會。
至於武器,便利用他城門校尉的職位,每天弄來一點,所幸最後終於是湊夠了。
若放在承平年間,武庫每次進出都要清點,徐榮自然是沒機會的。但此時董卓掌權,城中政務都在李儒手中,軍務都在董旻手中。
李儒固然可怕,但董旻的警惕性也就那回事了,所以才給了徐榮機會。
時間終於來到第十四天。
明天就是蔡邕嫁女的吉日,河東衛氏今天也已經趕到,長長的迎親隊伍招搖過市,倒是引來了不少百姓的圍觀。
整座蔡府張燈結彩,一片歡騰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