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事,自有人定。
至於上天?
上天有幾個師,也敢乾涉人間的事兒?
張恒剛才那句話不可謂不狂傲,甚至已經超出了大逆不道的範圍了,就連李儒都不曾有過這種妄念。
你要百家並用,最多會得罪儒家。
可你要否認天命,必然遭到最高層的仇視。
李儒一直以為自己夠偏執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比自己還偏激百倍千倍!
沉默良久,李儒才搖了搖頭。
“你若真有這等想法,要走的路卻是比我艱難百倍,注定會失敗。”
張恒笑道:“成與不成,文優兄何不留存有用之身,等著拭目以待?
張某若敗,自然無話可說。可若張某僥幸成功,真到了天命廢除,百家並用的那一日,法家卻早已斷了傳承,豈不可惜。”
李儒也笑了。
他忽然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能見識到你這等狂妄之徒,倒也不枉此生。但不知你需要多久能成,我等不了太久。”
“十年!”張恒笑道,“我需要用十年來一統天下,之後……便開始變法。”
“若僅僅隻是十年時間,我倒還等得及。需要我做什麼?”
李儒明白,張恒許諾給自己的好處,不會沒有任何代價。
“文優兄既然快人快語,那張某也不好藏著掖著了。請文優兄為我手中之棋,如何?”
“憑什麼?”李儒冷笑道。
“這浮世蒼生,本就是一局大棋。棋子雖受人操控,卻也有魚躍龍門,翻身成為棋手之日。正如之前文優兄布局數十載,一朝入雒,便掌控天下。
可如今文優兄敗了,難道就不想看看張某能否成功?
若蒙文優兄不棄,張某願與兄歃血盟誓。文優兄聽我調遣,有生之年,我定會讓你看到百家並用的那一日,如何?”
聞言,李儒沉默片刻後,終究是點了點頭。
這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他沒有理由拒絕。
“盟誓就不必了,我答應你就是。”
“多謝文優兄。”張恒拱手笑道。
李儒看著張恒臉上的笑容,心中固然有種古怪的感覺。
自己……不會被張子毅給坑了吧。
但話已出口,他也不好再收回,隻得擺擺手道:“謝就免了,不過是交易而已,咱們並無私交。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談完了理想與抱負,自然就輪到了現實。
張恒將雒陽的情況,對李儒講了一遍。
“如今之局勢,西涼軍我將帶回徐州,繼而征伐天下。唯有一事,使我甚是為難……”
李儒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精光,冷笑道:“可是雒陽城中的天子?”
說到天子二字的時候,李儒語氣中並無絲毫的敬意。
“不錯,正是天子。”
張恒點了點頭,對李儒能猜出答案並不意外。
畢竟若是旁人掌控雒陽,早就把天子擄走去扯虎皮,拉大旗了。
唯獨劉備不能這麼乾,因為他是漢室宗親。
若借著天子的名義統合了天下,將來還怎麼取得皇位?
李儒冷笑道:“這有何難,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你若不想臟了自己的手,我幫你除掉就是。”
聞言,張恒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李儒。
“文優兄,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怎麼說的出口,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李儒:……
剛才是誰牛逼轟轟說要斬斷天命來著?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你到底是不是張子毅!
再說了,連個天子都不敢殺,談何成就大事!
張恒笑道:“文優兄,做事不可太過偏執。咱們身為臣子,可不敢弑君啊。不過……保護起來還是可以的。”
一瞬間,李儒就明白了張恒的意思,目光中露出一絲鄙夷。
敢情你不想帶走天子,也不想讓彆人弄走天子是吧,所以才要我幫你控製起來。
這廝分明比我還陰險,居然還有臉大談為臣之道,真是虛偽!
李儒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隻是你得給我留些人馬,我直接帶著天子西遷長安。關中平原,沃野千裡,易守難攻,必不讓彆人奪走天子。”
“文優兄此言大善,有文優兄這等忠臣良將保護,天子可高枕無憂矣……嗯,我給你留三萬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