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笑道:“徐州乃玄德公之徐州,又何須旁人多言,玄德公自可乾綱獨斷。若有不服者,玄德公便將其罷官逐出州府就是。”
“不可,萬萬不可。”劉備被張恒的言論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州府議事,向來是各抒己見。那些人再怎麼固執,也都是我漢家忠臣,豈能如此苛待。再者,我身為州牧,若無故懲罰忠直之臣,必然大失人望,今後還有何人敢諫……”
話說到這裡,劉備忽然看見張恒臉上的笑容,便反應了過來。
“好你個子毅,居然敢用言語試探我,當真是豈有此理!”劉備笑罵道。
“不敢,不敢,玄德公誤會了。”
張恒連忙拱手告罪,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盛。
當州牧這麼長時間,劉備顯然成長了很多。
至少他明白了一件事,君主,是臣民的表率,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彆人的關注和揣測。
所以,君主不能憑一己好惡而行事,更要克製自己的私欲。
光這一點,已經比後世某些帝王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你這廝笑得如此奸詐,還說不是試探!”劉備有些氣惱道,“你試探也就試探了吧,但稍時可得站在我這邊。此次征伐兗州,我是一定要親自出征的,再叫上雲長翼德,咱們兄弟一起上陣,豈不快哉!”
大概是真的憋久了,劉備無比懷念戰場上的時光。
張恒卻笑道:“玄德公英明,下官必極力促成此事。隻是……”
聞言,劉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已經習慣了張恒這種謎語人的說話方式。
“彆打啞謎了,直說就是!”
“誠如下官方才所言,軍國大事,玄德公自可乾綱獨斷。然我徐州群臣,俱是一體。此次征伐兗州,耗費之巨大,可謂前所未有。若是不能群策群力,則有戰敗之險。”
劉備微微一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要說服那些人?可他們無比固執,又如何肯輕易就範!”
張恒笑了,“玄德公,下官忽然想起了一事。昨日下官歸家,畢竟是半載未歸,府中管家便讓家仆都出來迎接。下官向來不喜排場,可架不住管家非要如此,便隻得任由他去張羅了。”
“家主歸來,家仆出迎乃是應有之理,禮不可廢啊。”劉備笑道。
“可問題也就出在這裡。”張恒苦笑道,“平白讓人家出來迎接一趟,我總得有些表示吧。無奈,我隻好勉勵了家仆一番,同時賞賜了些銀錢。”
劉備嘲笑道:“黃白之物,最是討人喜歡。好歹半年不見,賞賜家仆些錢財又有什麼不舍的,子毅你也太小氣了。”
“玄德公大度,下官佩服。隻是下官就這麼點俸祿,闔府上下卻有數十張嘴,如何夠有。”張恒慢悠悠道,“而且,下官好像記得,上次有人要扣除下官數十年的俸祿……”
說起這事,劉備麵色一滯,連忙擺手道:“扯遠了,扯遠了,子毅……咱們繼續說正事。”
張恒這才繼續說道:“一些銀錢撒下去,那些家仆連聲叩謝,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於是我就在想,便是不給他們賞賜,他們也會出來迎接,隻是嘴上縱然不說,心中也會覺得我小氣。他年若遇到危急時刻,這些家仆便指望不上,甚至會作鳥獸散。
可如今給了賞賜,不僅眼下是皆大歡喜之局,便是他年到了生死危局,這些家仆也是可以信賴之人。”
劉備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為上者厚待下屬,才能得人死力。不然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隻是孤家寡人,早晚必亡。
便是項王之勇,也因吝嗇賞賜官爵,最終落得個烏江自刎的下場。”
喲,幾天不見,劉大耳文化水平見長的,居然能引經據典了!
張恒笑道:“正是此理。區區家仆尚且如此,何況徐州群臣乎?”
此言一出,劉備這才恍然大悟。
“子毅的意思,是要我以利誘之?”
“不,是以理服之,再以利說之。如此,方使我徐州上下一心,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