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到底會不會死,張恒其實也不知道,因為這取決於胡母班兩個女兒的手段。
但這並不妨礙他以此激勵士氣。
果然,聽完這句話後,眾將都瞪大了眼睛。
“長史,這……”趙雲有些疑惑道,“王匡為何會死?”
並非他不信張恒,隻是此事太過匪夷所思。
張恒似笑非笑道:“因果報應,屢試不爽。他能殺彆人,彆人為何殺不得他?”
趙雲:……
長史,咱們能不打啞謎嗎?
相比之下,高順倒是沒這麼顧慮,當即一抱拳道:“今夜之戰要如何打,還請長史下令!”
“自然是全軍出動!”張恒斬釘截鐵道。
“連騎兵也一起出動?”趙雲疑惑道。
張恒頷首道:“不錯,全部大軍都要出動,但卻無需攻城,隻在城下擺開陣列,威懾城中即可。”
“遵命!”
眾將齊聲抱拳道。
……
陳留城中。
王匡吃完了外甥女做的肉羹之後,隻覺心滿意足,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但未及片刻,他就覺得腹中忽然有些難受,卻也沒有在意。
行軍打仗一年多,經常饑一頓飽一頓,又時常飲酒,腹痛也是常事。
再者,人到中年,誰還沒點腸胃病。
所以王匡並沒有在意,心想著睡一覺便好了。
隻可惜他的想法雖好,但現實卻並不如願。
躺了一會兒後,反而愈發疼痛難忍,腹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又哪裡能睡得著。
王匡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往日裡雖然也有腹痛的症狀,卻從未有這般猛烈。
一瞬間,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急忙就想起身請醫官前來為自己診治時,卻發覺手腳無力,根本爬不起來。
一股巨大的恐懼在王匡心中蔓延開來,身體下意識就開始了劇烈的掙紮。
可惜使了半天的勁,還是沒能從床上爬起來,反倒牽動了腸胃,開始劇烈嘔吐起來。
可憐王匡連身子都無法反過來,任憑嘔吐物宣泄而出,卻又咽了回去一些,差點沒把他嗆死。
然後,在這些嘔吐物中,王匡竟發現了一抹嫣紅!
那是自己的血……
“來人……來人……”
王匡開始奮力嘶吼,怎奈喉嚨已經被嘔吐物堵住,越是想奮力喊叫,反而又被嗆了回去。
那一碗外甥女胡母蘭親手做的肉羹,就這麼在王匡的口中進進出出……
砰……砰……砰……
王匡使出身上最後一絲力氣,用力敲擊著床板。
但怎奈他已經沒了多少氣力,而且榻上的被褥又厚,最終也隻發出了微弱的聲響,卻轉瞬即逝,根本無法傳出去。
往日安寢的臥榻,此時宛若一張巨大的囚籠一般,將絕望的王匡籠罩在內。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王匡的意識越來越沉重,嘴巴、眼睛,甚至是鼻孔中都流出了黑色的鮮血。
到了這時候,他如何不明白,罪魁禍首就是那碗肉羹。
隻可惜,一切都晚了。
彌留之際,王匡心中的念頭無比複雜。
什麼不計前嫌,什麼一家人,什麼感激不儘……都是騙人的。
想我王匡英雄一世,最後居然死在了一個小小女子手中,當真是……可笑……
又氣又急之下,王匡念頭一沉,頭一歪,再也沒了聲息。
一代梟雄王匡,就此氣絕身亡!
直到死的時候,他依舊不知道對手到底是誰。
……
卻說胡母蘭端著碗從王匡房中離開之後,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與忐忑,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一雙纖纖玉手也忍不住開始顫抖。
但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慌亂的時候。
慌忙將手中的碗扔到一旁,胡母蘭急忙跑回了自己的住所。
此刻,母親王氏和妹妹胡母秀正在房中等候,至於三歲的幼弟,早在母親懷中睡得深沉。
見胡母蘭走進來,王氏臉上閃過一絲激動,急忙站起身來。
“阿蘭,成了嗎?”
麵對母親和妹妹期待的目光,胡母蘭重重點了點頭。
“好,那狗賊終於死了!”
胡母秀發出一聲歡呼,一副大仇得報的模樣。
反倒是王氏,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說不清是喜是悲。
她與胡母班少年結發,相伴近二十載,又生育了二女一子,可謂感情深厚。
為夫報仇,她自然義不容辭。
但那人……他畢竟是自己的兄長啊!
良久之後,王氏才幽幽歎了口氣,又癱坐在床榻上,似乎被抽乾了渾身氣力。
胡母蘭見母親意誌消沉,連忙開口道:“母親,眼下還不是難過之時。那人既死,城中必亂,咱們也得求個自保。我與妹妹固然死不足惜,但阿弟可是父親的血脈,卻不能就此葬送。”
此言一出,王氏頓時回過了神,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幼童,臉上露出一抹堅毅之色。
這男孩雖然是胡母班側室所生,但他母親難產而亡,自幼由王氏撫養,和親兒子也沒什麼區彆了。
“那咱們該怎麼辦?”王氏開口向自己女兒問道。
“動手時間我早已向長史和賈先生彙報過,雖沒得到回複,但城外大軍想必今夜也會動手。那人已死,城中守軍必然擋不住,咱們隻需撐過這一夜,就能活命!”
胡母蘭雖是十六七歲的女子,卻當真是臨危不亂,且邏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