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以顏良的屍體為依托,開始一場針鋒相對的辯論。
可憐的顏良,就算死後還要被人利用。倘若泉下有知,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過許攸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張繡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扭頭看了看趙雲。
趙雲卻是微微一點頭。
敵軍士卒幾乎都看到了顏良的屍體,攻心的目的已經達到,繼續折辱屍體也沒什麼意思,索性便還回去吧。
得到趙雲首肯之後,張繡立刻答應了許攸。
等到城上放下吊籃之後,張繡也派幾名親兵衝了上去,扛著顏良的屍體塞進吊籃之內。
眾目睽睽之下,蜷縮成一團的屍體被緩緩拉了上去。
“將軍,將軍!”
屍體剛被拉上去,就有士卒爭先恐後地衝了上來。
許攸望著毫無生氣的屍體,忍不住歎息一聲。
“把將軍抬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馬延點了點頭,命親兵把屍體抬了下去。
許攸再次扭頭看向城外的大軍,他知道,真正麻煩的事情現在才開始。
果然,送歸顏良的屍體之後,張繡並沒有退下去,反而繼續大聲道:“顏將軍既已戰死,糧草又在我軍手中。爾等困守孤城,再無指望,不如趁早投降,尚能活命。”
此言一出,城上的許攸立刻變了顏色。
如果說顏良的死對大軍是個沉重的打擊,那麼糧草被劫的消息,將是絕命一擊!
當兵吃糧,大部分士卒可不管主將是誰。
但你要說糧草沒了,所有人就都坐不住了。
“賊子爾敢在此胡言亂語!”許攸趕緊大聲駁斥道,“我城中糧草,尚能支撐半年有餘,賊子休要妖言惑眾!”
張繡不屑一笑,“是真是假,閣下心中自有明斷。你縱瞞得了一時,可等到糧草斷絕之時,看你還如何遮掩!”
說罷,張繡不再理會許攸,而是向城上的袁軍士卒喊道:“爾等聽好了,我軍與爾等無冤無仇,無非是各為其主罷了。而今爾等已是窮途末路,若肯開城投降,既往不咎。我主劉玄德仁義之名,天下皆知,定會給爾等一條活路。
若等到城破之日,悔之晚矣……”
“放箭,放箭!”
張繡話還沒說完,許攸便大吼道。
不能再讓這家夥說下去了,不然士氣非崩盤了不可!
箭矢紛紛而下,雖然對張繡造不成威脅,卻也逼得張繡連連後退,同時也壓住了他後續的話音。
後方,賈詡見許攸已經破防,便開口笑道:“子龍將軍,時機已到,攻城吧。”
趙雲點了點頭,隨即下令攻城。
這一戰,直接從下午打到了日落。
中間,張繡為了激勵士氣,甚至冒著箭矢,親自加入了戰鬥。更一度快要登上了城樓,卻還是被敵軍打了下來。
直到天色漸晚時,趙雲才下令鳴金收兵。
縱然在顏良戰死和糧草被劫的雙重打擊下,也沒能一舉破城。
沒辦法,甘陵城實在是太堅固了。
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敵軍已經是強弩之末,無論是數量還是士氣,都無法和城外的趙雲大軍相比。
在賈詡的建議下,趙雲選擇了繼續強攻,而且是不停歇的強攻。
之前劫糧後被顏良殺了一陣,張郃雖然損失了數千士卒,但麾下還有兩萬多人。再加上顏良麾下投降而來的士卒,加一起有四萬人。
如今這四萬人,就成了攻城的主力。
張繡和張郃分成兩隊,輪流攻城。
這一下,可苦了城中的守軍。
趙雲能輪換,他們找誰換去?
而且趙雲早將城池圍得水泄不通,便是想向外求援,也根本衝不出去。
當然,如今的袁紹,也拿不出兵馬來救援他們就是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另一個致命的缺陷也漸漸浮現了出來。
圍城二十多天之後,城中沒糧了!
這並不奇怪,畢竟從半個月之前,許攸就已經開始削減軍中的夥食,當時就引起了一陣不滿。
整天玩命抵抗敵軍的進攻,卻連飯都吃不飽,不怨聲載道就怪了。
到最後,卻是徹底斷糧了。
隨著最後一點糧草被耗儘之後,軍中恐慌的情緒達到了極點,甚至隱隱有爆發之勢。
許攸也沒辦法,任他有通天之能,卻也變不出糧食來,隻能繼續鼓勵士氣。
終於,圍城快一月之時,城中終於扛不住了。
屍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大街小巷,有些是戰死的,有些是餓死的,還有些是傷重不治而死。
即便僥幸還活著的士卒,也是餓得眼冒綠光。
從五天之前,軍中就已經開始宰馬為食了。時至今日,馬肉也吃光了。
甚至一些老弱病殘的士卒,在這幾天也悄無聲息地失蹤不見。
儘管進化出了文明,但人本質上還是野獸。
肚子不餓的時候,自然能保持理智。可腹中無食之時,本能就壓製了理智。
城中如此淒慘之時,城外趙雲的攻擊卻愈發淩厲。
因為,趙雲也急了。
他倒是有兵有糧,但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鄴城那邊,也快撐不住了。
他在圍攻甘陵的同一時間,曹操也對鄴城發動了一次猛烈進攻。
而城中,張恒的糧草也快耗儘了,處境跟甘陵差不了多少。
終於……又是一日鏖戰之後,守城的士卒再也撐不住了,趁夜打開了城門,向趙雲大軍投降。
至此,苦戰兩個多月的甘陵城,終於被趙雲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