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軍。
曹操望著夏侯淵的屍體,麵色一片陰沉,目光冰冷得嚇人。
見狀,送屍體過來的士卒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曹操遷怒他們。
倒是隨士卒一同過來的曹昂,見父親麵色陰沉,趕緊開口勸道:“妙才叔父英勇就義,還望父親節哀……”
話說到一半,曹操就扭過頭來,目光看得曹昂心裡發毛,後半句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良久之後,曹操才歎了口氣。
“你不懂啊……”
作為下一代,哪怕是曹操的嫡長子,曹昂也根本不懂。
彆人戰死,曹操可能會放聲大哭,可能會悲傷之極,可能會憤怒大吼……
這些情感固然是真情實意,但總有那麼一絲收攏人心的表演成分。
可夏侯淵不同,他不僅是曹操得力的大將,還是他的兄弟。
昔年,曹操因投靠儒門得罪了宦官,遭受官府通緝之時,是夏侯淵主動站了出來代他認罪。
要知道,那可是死罪啊,可夏侯淵卻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這份情誼,曹操一直記在心裡。
更不要說當曹操決定起兵時,夏侯兄弟散儘家財最先來投。這些年東征西戰,甘苦與共,九死而不悔!
如今還未及成就大事,夏侯淵卻先自己一步而去……
一念及此,曹操眼眶一紅,差點抑製不住眼眶中的淚水。
可戰爭就是這樣,你能殺彆人,彆人自然也能殺你。
終究怨不得彆人……
“將妙才抬下去,待到戰後再好生安葬。”
聞言,送屍體過來的士卒如蒙大赦,長長鬆了口氣,趕緊又將屍體抬了下去。
“文則如何,前方戰事如何?”曹操向兒子問道。
前軍敗了,曹操自然知道。但夏侯淵已經死了,於禁的下落就成了曹操最關心的事情。
曹昂趕緊抱拳道:“父親,前軍被敵軍突破,於將軍下落不明。至於前方戰局……元讓叔父正領著眾將阻擊敵軍。”
聞言,曹操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
妙才已經死了,元讓不會也……
不會,應該不會,元讓素來行事穩重,即便不敵,也不可能會親涉險境。
就在曹操安慰自己之時,後方忽然傳出一陣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正是戲誌才散布的假消息。
“張子毅死了?”
曹操滿臉震驚,急忙扭頭向後看去。
卻見到戲誌才來到了陣前,正親自指揮著大軍攻城。
一瞬間,曹操就明白了這是個假消息。
隻是,城頭的戰爭依舊激烈膠著,城上絲毫看不出即將敗退的跡象,讓曹操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眼看敵方的援軍就殺過來了,這邊怎麼還沒攻破城池?
沒辦法,已經選好的戰術,曹操隻能繼續執行,直到最後一刻。
但無論成功或失敗,曹操都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
場上。
兩邊的杠精還在對噴著,都已經喊得筋疲力儘了,卻仍不肯停下。
可澄清始終沒有流言有殺傷力,畢竟戲誌才已經算準了張恒不敢現身,士卒心中難免有所懷疑。
抵抗的情緒逐漸下降,戰力自然迅速下滑。
此刻,敵軍已經順著倒塌的城牆爬了上來。
孫策隻能且戰且退,帶領著士卒死守廢墟與城樓的交彙處。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失守也隻是時間問題。
戰爭,已然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張恒望著眼前的戰場,眼中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
要不……自己站出來澄清事實?
可一旦那樣做,自己能不能活著,就成了一個問題。
方悅似乎看出了張恒的想法,也不敢在前方繼續作戰了,反而退到了張恒身邊,死死看住他。
開玩笑,趙雲都已經殺過來了,眼看就要突破敵方中軍。
這時候若是張恒被人射死了,那可就太扯淡了。
“長史,莫要衝動!”
方悅一把拉住了張恒的手,將他死死固定在原地,又命數名士卒將張恒圍了起來,壓根不給他露麵的機會。
“仲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不,沒有可是!”方悅果斷搖頭道,“長史您再耐心稍等片刻,趙將軍必能殺出重圍,趕走敵軍!”
張恒還是苦笑搖頭,正欲開口反駁方悅時,遠方忽然異變突起。
夏侯惇的中軍大纛,忽然倒了!
“長史快看,敵軍的大纛又倒了,現在就剩最後一波敵軍了!”方悅興奮地大喊道。
“怎麼會……”
張恒眼中並沒有多少驚喜之色,反而滿是疑惑。
老曹的前軍被衝散才不過才幾刻鐘的時間,中軍大纛怎麼又倒了?
他不明白,其實曹操也不明白。
夏侯惇大纛倒下的那一刻,曹操已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了。
夏侯兄弟構築的兩道防線,加一起足足有兩萬大軍。
即便不敵,也不該敗得這麼快吧。
但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曹操質疑。
隨著大纛的倒下,身在戰場的曹軍士卒也發生了騷亂,有些甚至開始潰散,衝曹操的後軍衝了過來。
而在這些亂軍之中,有兩個人快速奔馳著,衝曹操跑了過去。
這兩人,正是曹真和曹休!
曹操看到兩人之後,心中瞬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子丹、文烈,你二人不在前方指揮大軍,為何退了回來?”
“主公,夏侯將軍陣亡了!”
曹真大喊道,麵色上還滿是惶恐之色。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