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胸痹之症(1 / 2)

鶴唳長安 薄月棲煙 5700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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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一言似平地驚雷,苗氏和孫蓁臉色大變,薑離揚了揚眉,難道這兩日大理寺找到了新的證據?

唯有趙一銘麵不改色,“大人此話何意?”

烏簷覆雪,裴晏一襲月白鶴紋鬥篷如寒鬆玉立,但他眉眼鋒銳,目光似一柄寒氣四溢的劍懸在趙一銘頭頂,“要我在此地說?”

趙一銘審視著裴晏,苗氏看看他,再看看裴晏道:“裴大人,大理寺發現了什麼不利銘兒的證據不成?還請大人直言,說不定我能為銘兒作證。”

見狀不對,苗氏吩咐下人避退,待廊上隻有她們和大理寺的人後,趙一銘也涼涼道,“段嚴出事那夜,是我第一個發現他生了意外,也是我和虞梓謙先衝下去呼救,後來,更是我抬他上樓,我問心無愧……”

裴晏穆然道:“我何曾說你那夜殺人了?”

趙一銘一愣,下一刻,他不知想到什麼,眼底生出了兩份猶豫來,裴晏又道:“既然你問心無愧,那便請你解釋解釋,你給段嚴的丹丸是何作用?你那夜陷入幻象之中,又到底看到了什麼?”

趙一銘眼皮一跳,定聲問:“什麼丹丸?”

裴晏看薑離一眼,一字不落地複述,“丹砂、雄黃、白礬、紫石英,牛黃、菟絲子,服用後神明開通、體力強健,有催情之效,長用等同服毒——”

“曼陀羅、鐘乳、硫磺、鹿茸、首烏,同是壯陽致幻之物,亦是慢性之毒。”

“龍涎香、縮砂、肉豆蔻、肉桂,米囊子……可興助陽事,看似壯精益元,但服此丹,會令人骨節欲酥,萬念俱無,而後夢境迷離,宛入極樂。”

他語聲一沉,“此物可令人上癮,最終段嚴會嗜藥成性,神誌儘失,淪為行屍走肉不說,亦會油儘燈枯喪命,眾人隻以為是他自甘墮落,卻不知那丹丸是你相贈。”

不等趙一銘辯解,他又道:“九月十二,你在長安黑市一個名叫芪翊羅的夷族人手中買來此藥,買之時,便已知道此丹丸可怕之處,此人如今已在大理寺衙門候著,可與你當麵對質;九月十七前後,你將此物給了段嚴,段嚴初嘗到此毒之妙,在十九那日與外室相會時,與她同用此毒,後來九月二十七,孫氏登門退親,段家為了平息孫氏之怒,令人將那外室發賣去了梁州,案發後我們一直在找她下落,昨夜,她被帶回了長安。”

裴晏語氣平靜,可落在眾人耳中,卻格外有種擲地有聲之效,“不僅如此,最近三月,你明知段嚴對你多有打壓之意,卻還他走的頗近,這並非是你甘願向他低頭,是隻有如此,你才能誘導他不斷淪落,最終走向萬劫不複之地。”

“十月初一,你為緝拿匪寇所受之傷還未愈,但你卻以匪寇未儘之名,令段嚴於西市協查,但實際上,你帶他去了西市的萬寶賭坊,當日段嚴在賭坊內贏白銀三百兩,後來一月,他常以公務做掩護前往此地賭錢,萬寶賭坊的老板交代,說你為了使段嚴儘興,第一次的三百兩白銀是你自掏腰包做的彩頭,段嚴是你半個上司不假,但你做人情卻不做在明處,不過是因為你知他家中正幫他戒賭,而你不希望他改邪歸正……”

裴晏言辭詳儘,人證俱全,聽得苗氏與孫蓁膽戰心驚。

苗氏殷切道:“裴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銘兒性情純直,段嚴又比他升得快,許是段嚴要他作陪呢?還有那些丹丸,一聽便是下九流的路子,但許多沉迷享樂的富貴子弟都沾過,段嚴放浪慣了,他若要銘兒替他找這些東西,銘兒不好推拒……”

苗氏句句替趙一銘開脫,裴晏麵不改色道:“若是替段嚴行事,那他何以讓那夷族人,特意加重丹丸中的米囊子之量?我們已經讓夷族人辨認了段府中找到的丹丸,他可以肯定,正是他按趙一銘要求,改了方量重做的那瓶。段嚴的外室玉娘也說,段嚴提過此藥乃旁人孝敬,並非他自己命人尋找,段嚴沒必要對此人撒謊。”

苗氏一時啞口,急急看向趙一銘,“銘兒——”

孫蓁也白著臉喚,“表哥……”

趙一銘冷笑一下,仍是鎮定,“裴大人應知道,去歲段嚴立了大功,如今已高我一階,再加上我知道他背後有段國公府、有肅王府倚仗,將來隻會升的更快,那我自不想因為去歲與他爭功而生嫌隙,於是今歲,我便想著法子彌補一二,對段嚴而言,如何彌補最行之有效?那自然是投其所好——”

他似笑非笑道:“他好賭,我便讓他贏的高興,他喜聲色犬馬,那我便尋丹藥為他助興,自然,這些下九流之物上不得台麵,可這在高門世家何等尋常?不是每一家都像裴氏那般克己慎行光風霽月,若說贈些丹丸便是想神不知鬼不覺要他性命,那也太小題大做。何況段嚴是被刺死,我若謀劃好了給他吃慢性毒藥,又何必多此一舉?”

滿長安皆知裴氏家訓當首便是“克己慎行”四字,但經由趙一銘如此說來,莫名有了幾分諷刺之感,裴晏倒不做怒,他靜靜道:“若靠丹藥,少則半載,多則年餘,你等得起,你表妹等得起嗎?你那夜於幻象撒謊,是因為看到了孫姑娘吧?”

話音落定,趙一銘麵色一白,苗氏和孫蓁也是一呆。

趙一銘上前半步,憤然道:“裴大人懷疑我沒什麼,但此言實在冒犯蓁蓁,她與此案可有乾係?”

裴晏道:“孫姑娘確與此案無關,但我讓你做過選擇。”

孫蓁麵上青白交加,輕咳兩聲後,戚戚地望著趙一銘,趙一銘咬緊牙關道:“我那夜所言幻象句句為真,裴大人嚴刑峻法斷案如神,總不是靠猜測來定人嫌疑吧?是,丹藥確是我贈,但也隻九月贈過那一次罷了,您說的另外兩種我並不知情,段嚴自己本就是耽於酒色、醉生夢死之輩,我不送,早晚也會有彆人送到他手上!”

裴晏不聽他詭辯,“但偏偏送的人是你,你對段嚴本有歹意,再加上你那夜證供有撒謊之處,還需回大理寺詳細交代,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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