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不是他(1 / 2)

鶴唳長安 薄月棲煙 8571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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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父——”

夢中所見成真,薑離當真驚喜極了,“你怎麼會來!”

沈渡站在屋外飛簷上,寒風吹起他的衣袍,無星無月的夜空下,他身似鬼魅,雙眸掩在黑鐵麵具的陰影中,半點情緒也辨不清。

但薑離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帶著關切,沒出什麼事,他隻是來探望她。

她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寢房,見他並無進屋之意,抄起一件鬥篷往身上一罩,撐著窗台跳了出去,屋簷尚有積雪,薑離走的小心,麵上笑意卻是分明。

待走到沈渡跟前,薑離開門見山道:“我適才夢見了小師父——”

沈渡似有些意外,喉間發出低低氣聲,薑離牽唇,“夢見當初我恨極了小師父。”

沈渡知道她說的什麼,無奈地搖了搖頭。

師徒二人站在高處,夜風夾裹著不遠處的梅林冷香,將薑離鬢角的散發吹得上下飛舞,她攏了攏鬥篷,笑意更甚,“當初我半昏半醒,起先見小師父天天看著我受罪,還將小師父當做了江湖之上故意折磨人的惡人,恨不得暴跳起來拚命,後來方才明白,小師父不願放棄我的性命……”

沈渡早年傷了嗓子,薑離從未聽過他說話,因此六年間,二人相處之時,皆是她滔滔不絕,再加救命之恩的緣故,她對沈渡的信任非同尋常,他無法開口,她便話不停歇,像要將他那份一起說了似的。

她一口氣說完,打量沈渡一眼,再往漭漭夜色掃視一圈,霎時生出天地遠闊之感,於是語聲愈發輕快,“小師父知道昨夜秦家又出事了嗎?”

沈渡點頭,薑離驚訝道:“竟知道的這樣快!那秦圖南上梁不正下梁歪,府內藏著不少見不得光之事,今日那秦家大公子要和三公子同歸於儘,可那三公子命大,竟然從火場裡跑了出來,後來他的燒傷還是我醫治的!”

沈渡抬了抬手,薑離看之一笑,“怕啊,怎麼不怕!小師父知道我當初怎麼過來的,那時候我每天想的便是明天就不痛了,明天就好了,就這麼著捱過了兩個月,若再來一次,知道要痛那樣久,我還不如咬舌自戕了事——”

雖看不見表情,但沈渡無反應,薑離便猜到他肯定皺了眉。

薑離忙道:“不過我怕痛,怕也咬不下去。”

說著她笑意微凝,認真道

:“今日看秦家大公子放火自戕,確是令我想到了當初,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驚訝當初小師父竟毫發無損的救了我,今日……今日起火時,您那位武功極厲害的同門師弟也在,但那火勢洶洶,連他也難闖進去。”

薑離說著忽地恍然,“那這是不是說,小師父的武功定然在他之上?”

沈渡還是沒動,但他素來沉穩,薑離也不以為意,她又接著道:“並且,今日那秦家大公子自戕之前,還提到了沈家的舊事——”

這一說,沈渡動了動,薑離肅容道:“當年秦圖南是舊案主審主官,那大公子說,他有許多見不得光之事,且多年來還有留存書信與名冊的習慣,且就藏在秦府中,我便想著,這些東西裡頭是否有沈家舊案的證據。”

沈渡抬手比劃,動作幅度之大,表明他的此意十分鄭重。

薑離看清了,一本正經道:“我知道小師父不願我管,但我這不是剛好在秦家行醫嗎?且說起來,拱衛司對小師父緊咬不放,大理寺之人也守在秦府,我便是想乾點什麼也沒法子啊,小師父的武藝或有可能,但拱衛司的人不好對付,我也不想讓小師父現在去冒險。”

沈渡又比劃著強調一遍,薑離癟嘴,“知道了知道了,我過兩日還要義診,此事的確急不來,並且此事——”

頓了頓,薑離道:“並且此事有裴少卿看著,拱衛司應做不了手腳,且此前金吾衛辦錯了差事,那位裴少卿有意核查冤假錯案,於小師父於我都是一個機會,但大理寺能查到哪一步尚是未知之數,眼下我也在想如何推進一二。”

沈渡默了默,又比出一句。

薑離瞧見,微訝道:“都先等大理寺的消息?小師父信任裴少卿?”

見沈渡默認,薑離遲疑一瞬道:“你們……從前在師門交情深嗎?怎麼這幾年未聽小師父提過他?”

沈渡又比一句,薑離乾笑道:“不錯,我也沒提,當年雖是舊識,但因我與他沒什麼交情,提也無益不是?”

夜色昏黑,薑離雖看不清沈渡瞳色,卻覺他視線有些迫人,而她這些年信任沈渡,無話不言,可到底有些舊事她連沈渡也未說儘。

她撇開目光,踢了踢腳邊雪塊,“小師父既信他,那我也不急秦家的事了,小師父也不必為此貿然冒險,裴少卿此

人彆的不說,立身極正,案子在他手裡總是最好的。”

沈渡難得的點頭,薑離這時又看向他,“但我還是擔心那姚璋……”

沈渡無奈地歎了口氣,甚至給薑離一種他若是能說話,便要好好語重心長給她上一課之感,思及此,薑離望著他被高高的衣領遮擋起來的喉頭,“小師父,你的嗓子當年被傷之後是如何就醫的?我總想著我為那麼多人看病,卻連您的啞疾都束手無策。”

沈渡又是一默,後又搖頭。

薑離也無奈起來,“是無治?還是您不想治?”

沈渡比劃一番,薑離歎道:“您這是把自己耽誤了,也罷,您不願意我也不逼您,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小師父能否答應。”

她有求於人,眼神都真摯了幾分,沈渡一副願聞其詳之態,薑離便眼巴巴道:“您還記得,大概在十四年前,您曾經救過一位小姑娘嗎?就是如今兵部侍郎虞侍郎的女兒虞梓桐……”

沈渡神龍見首不見尾,薑離想替虞梓桐了卻心事,隻能今日提,但她說完,沈渡並無任何反應,似乎全不記得此事,薑離一看大為驚訝,“您不記得這事了?大抵是景德二十六年初夏的事,有賊人入長安劫掠官宦人家,去搶侍郎府時,將她掠走,那時候您剛好在長安,追了劫匪十裡地將她救了出來。”

沈渡一動不動,顯然毫無印象,因無印象,不知說什麼才好。

薑離見狀,雖知道虞梓桐的心事與沈渡無關,可想到她多年來的執念,還是有些無奈道:“您竟然一點兒都不記得了?您可知道當年那個小姑娘從那時候開始,就把您當做了上天入地再找不出第二個的絕世好郎君,並且把嫁給您當做了她畢生所願,若不是江湖上都不知滄浪閣在何處,她非要去找您不可。”

沈渡隻怕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回事,聽得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薑離看著他動作哭笑不得,“您怕什麼,她是我半個妹妹,當年的事……我師父是她堂姑姑,雖是堂姑姑,卻也和親姑姑無異,她父親也被牽累的貶了官,她如今已至雙十之齡,還在掛念著您呢,您看這事如何是好?”

沈渡聽得轉過身去,薑離揚眉道:“這事按理說是與您無關,可您想想,一個芳華正茂的小姑娘,已經惦記您惦記了十多年,這至少說明她

有情有義不是?什麼嫁給您之言,在我看來不過是她少時未解的執念,也並非是非您不嫁,但倘若一直如此,她會白白耽誤自己的好光景,若您見她一麵,或許這心結也就解了。”

沈渡聽得氣哼一聲,又抬手一問。

薑離輕嘶道:“若沒有解……”

若沒有解開心結,那不僅暴露了他的行蹤,或許虞梓桐還會變本加厲,真要追隨於他。

薑離作難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我知道小師父的行蹤萬萬不能暴露,但她一個小姑娘這麼多年抱著等您回長安的念頭,也實在可憐,那您有彆的法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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