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離眉頭輕擰,默了默才吩咐懷夕,“把我的鬥篷拿來,我們走一趟。”
懷夕應是,九思興高采烈起來。
薑離披上鬥篷朝外走,九思落後兩步,腳步輕快地打量薛氏
的府邸,懷夕瞥他兩眼,“如今死了一位世子,你怎麼還這般開懷?”
九思聳聳肩,“我們和段氏並無深交,莫不是我還得為他悲痛些?”
懷夕輕哼一聲不言,九思又看向薑離的背影,“我是因有姑娘相助,才覺得高興。”
懷夕翻了個白眼,更懶得說話,待出府門上了馬車,直奔大理寺衙門而去。
今日時辰尚早,馬車行至順義門時,下朝的官員車馬尚未散去,幾人步入大理寺衙門,待到東院時,隻聽見盧卓和馮驥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公子,薛姑娘來了——”
九思稟告一聲,又掀簾請薑離入內,進了門,便見果然是盧卓二人再向裴晏稟告什麼,裴晏看了一眼薑離,對他們道:“繼續說。”
盧卓應是,“那致幻鼠尾草隻怕要去長安黑市上找,外頭幾乎沒有賣的,且這毒無色無味,我們的仵作也未見過,實在難尋蛛絲馬跡。”
盧卓說至此一笑,“不過薛姑娘來了,想來能為我們解惑!”
薑離走上前見禮,一抬眼,便見裴晏身前書案之上擺滿了文書卷宗,除了昨夜新謄錄的證詞之外,還有數本陳舊卷宗,裴晏道:“這案子疑點甚多,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姑娘昨夜說的致幻之毒,但你也聽到了,衙門的人不擅辨此毒,因此有勞姑娘相助。”
裴晏有禮有節,薑離當著盧卓幾人,也儀態嫻雅道:“大人客氣了,能為衙門儘綿薄之力是我之榮幸。”
裴晏唇角牽了牽,又沉吟道:“昨夜在你上來之前,他們已經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遍事發時的景象,彼時未解毒,幾乎每個人的說法都含糊變幻,後來解了毒,他們十個人的說法也頗不相同,分明是一樣的幻術,可所見卻多有不同。”
頓了頓,他又道:“證供隻是其一,宋仵作後來又反複驗看了三遍段霈的屍首,卻也隻發現了一處古怪,段霈胸口兩處銳器傷,靠右的傷口極深,靠左的傷口則淺,好似凶器中途有了折損,而他判斷,凶手行凶的凶器形狀極像一把雙刃短匕。”
薑離不解道,“折損?現場可發現什麼?”
裴晏搖頭,“演台之上隻有大片血跡,並無任何可疑銳物。”
凶手是否真的下毒,若下毒,用了何種下毒之法?
下毒之後,凶
手如何殺人,以及用了何種凶器?
案發已有一整夜,大理寺卻並未查出有效線索,薑離掃了一眼桌案上的卷宗,道:“還是先去看證物吧——”
裴晏頷首,“你們在此候著,薛姑娘請隨我來。”-
今日是個陰天,穹頂上鉛雲密布,薑離披著月白曲水竹紋鬥篷跟在裴晏身後,待走進一條處在風口的甬道時,薑離的鬥篷瞬間被吹得鼓脹,寒風亦刀子一般割人,她吸進一口冷氣,差點嗆咳出來。
她微微側過身避風,可下一刻風忽然消失了,轉眸一看,便見是裴晏擋在了她身前,他身量英武,背脊挺括,往前一立似堵人牆。
此刻四下無人,薑離攏緊鬥篷,背脊也筆挺似劍,有暗嗤一聲,六年已過,裴晏到底還是有些變化,從前的他可沒有這般體貼。
裴晏瞟見她神色,略低聲道:“怎麼?”
薑離眉頭揚起,“沒什麼,看的有趣罷了。”
裴晏深深看她,薑離不知想到什麼,神容微肅,“段霈之死若查不明白,段氏和肅王應該隻會怪在高家身上……”
裴晏默然一瞬,“你想問什麼?”
薑離想了想,還是道:“我雖不知段霈這幾年來與李策私交如何,但數日之前,他們在慶春樓生過一場爭執,當日在場之人不少,萬一有人因此做起文章,李策隻怕要引人懷疑,且他行事素來無忌……”
裴晏看向無垠的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