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十三年,找當年之人可謂大海撈針,這唯一一人雖算不上證人,但無論如何不能輕慢,薑離心中一定,“走,我們去虞府——”
懷夕敲了敲車璧吩咐長恭改道,長恭調轉馬頭,直奔朱雀街以西的崇業坊。-
崇業坊虞府是虞氏祖宅,五進的宅邸煊赫非常,但等懷夕叫開府門表明身份,門房卻道:“大小姐來的不巧了,老爺去衙門了,我們小姐去了壽安伯府,勞您白跑一趟了,待小姐回
來小人定立刻稟告您來過。”
門扉半開,薑離一眼望去,是虞氏大門內熟悉的影壁,她怔神片刻,一聽去找付雲慈了,當即道:“不礙事,那我去壽安伯府便可。”
門房恭聲應好,薑離又令長恭往壽安伯府去。
前次見麵還是正月十七,本是去登仙極樂樓尋樂,卻不想碰上了段霈出事,薑離這幾日為此事煩憂,虞梓桐那般性子,必定也難得安穩。
如薑離所料,馬車到了壽安伯府,她由著伯府嬤嬤往內院引,人還未到付雲慈院前,得了消息的虞梓桐便衝了出來——
“我們正要去尋你!沒想到你就來了,這可真是心有靈犀!”
虞梓桐熱忱地拉著她進上房,便見付雲慈姐弟皆在。
付雲珩拱手見禮,付雲慈笑道:“你可不知,這幾日可把她好奇壞了,天天來找阿珩打探消息,聽說你入宮授醫之事,我們又不敢去擾你,你今日不來,她也是忍不住要去找你的,快快坐下說話,嘗嘗今歲的新茶——”
付雲慈沉穩溫柔,隻忙著為薑離沏茶,虞梓桐一把將薑離按在敞椅裡,忙不迭問:“怎麼樣?段霈那案子可查明白了?聽阿珩說裴鶴臣還是在請你幫忙。”
薑離失笑不已,“還沒查出凶手,但如今有了幾個可疑之人,隻怕還要花些功夫,雲珩在金吾衛,他應該知道動靜。”
付雲珩無奈道:“就因金吾衛這幾日內查,我今日都賦閒在家了。”
見薑離好奇,付雲珩道:“段霈的案子大理寺主查,可肅王時刻都在主意動靜呢,趙一銘與段霈有嫌隙的事不知怎麼被肅王知道了,肅王便給我們的祁將軍施壓,讓我們內查,這幾日我們衙門裡人心惶惶,我都被將軍叫去問過些事,其他人更是連芝麻綠豆的小事兒都被查問,大家說多說少都怕被牽連。”
薑離不由道:“那趙一銘呢?”
付雲珩歎著氣坐在薑離對麵,“他也很慘啊,祁將軍直接讓他病休半月了,還不知最終查到誰身上,若真是他,那他們一大家子都彆想活了。”
虞梓桐不禁道:“聽你講的那些事,他確有嫌疑……”
薑離心頭一凜,“何事?”
付雲珩苦笑道:“就是衙門裡那些當差爭功之事,我去歲才進金吾衛,可我進去時便知他們二
人不睦,趙一銘已經夠忍讓了,偏偏段霈身後有個肅王,無論他如何瀆職,如何貪功,肅王都保他步步高升了。”
付雲慈也道:“嶽家的案子他雖被陛下斥責,可後來肅王求情,樣子做足,對他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薑離還是看著付雲珩,“嶽姑娘遇害的案子,若非他急著結案爭功,真相隻怕不會掩埋這樣久,我聽聞他總是變著法子讓趙一銘手下之人透露線索給他,好先趙一銘一步緝凶,難道他還有更誇張之事?”
付雲珩攤手道:“透露線索也就罷了,各處衙門內鬥,收買你的人收買我的人都是常有的事,他令人不恥的還不止這些,他雖有肅王撐腰,可要得陛下看重,總也得有實打實的功勞才行,於是他三年前初進金吾衛時,便拿手下人的命不當命。”
“他行事莽撞,還總讓手下人衝鋒陷陣,遇見險情強敵,也讓手底下人做誘餌打頭陣,據說這幾年辦差,他手下人折的最多,輕則殘廢,重則殞命,跟著他的弟兄出了事,他總以金銀擺平,從不知謹慎行事,如此還真讓他立了幾功。”
虞梓桐唏噓搖頭,“這是踩著手下人的性命往上爬,就那麼心急嗎!”
“還不止呢,他貪功冒進,又不惜兄弟性命,有些人怕跟他,但有些人為了求功名,知道跟著他可橫行衙門,可升得更快,便也搶著跟他,那馮箏便是如此!”
付雲珩語帶不屑,又道:“漸漸地他手下聚了一幫歪風邪氣之人,這些人大多擅鑽營,求功心切,又愛得意忘形,據說前年,他們好容易折了一人抓到一奸惡歹徒,可在押解回長安的路上,就因為連日當差累了些,段霈竟半途帶著人去熱泉莊子鬆活,後來讓那廢了極大功夫才捉回來的歹徒逃了去,那可是兄弟性命換回來的人啊——”
虞梓桐哼道:“都是彆人勞苦,他坐享其成,當然不小心了!”
薑離也問:“人就這麼跑了?那他如何交差?此事如何收場?”
付雲珩一臉古怪道:“人跑了之後他又帶人去捉,又花了四五日功夫才抓到,為了泄憤,他在半路就把那惡徒折磨死了,雖說那人本就該死,可你身為金吾衛郎將,既要押解回長安受審,就不該在此時用私刑,回長安後,他說此人拚死拘捕重傷不治。”
薑離秀眉擰起,心底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