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有罪。老臣驟然聽聞陛下在西涼遭了董操老賊的毒手,心中悲痛交加,滿心慌亂,又想到當年西涼之亂,群龍無首,國家無君,朝臣內訌,致使我泱泱大齊,竟被董賊所禍,帝都染血,臣不願大齊重演當年之亂,故而奉陛下之意,立太子為天子。”
被齊帝一腳踹倒,袁決卻不敢生怨,而是叩首哀求。
魏王聽到這裡,眼中一抹精光浮現,許久沒有和這位太師交鋒,沒想到如今竟也如此善辯。
先表示尊敬,表明他對齊帝沒有任何的不敬,擁立太子是為了大齊的千秋基業。
擁立的程序,這些都是按照流程來的。
立的也是太子,這是按照齊帝的心意來的。
同時,也是隱晦地提醒父皇,當年大齊混亂,是他們扶持父皇的。
當年這樣,穩住了朝堂,如今也是這樣。
“我大齊的天子,是你可以立的嗎?”聽著袁決的狡辯,齊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袁決,聲音幽幽好似寒冰。
“臣自知有罪,請陛下降罪。”袁決心中一驚,俯首道。
“陛下,太師此番迎太子,也是為了大齊安穩,絕無半點私心。”袁決身後的英國公見狀,當即叩首求情道。
“顏卿,此番也是和太師一起勸太子登基的是嗎?”齊帝看著英國公道。
“是,臣不知陛下龍體安康,為防重演當年之亂,一時情急,故而如此,但臣絕無對陛下的不敬之心。”英國公忙道。
“是嗎?如此說來,顏卿還是一心為國啊……”齊帝說著話,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頭望去,便見著眾人擁簇之下,太子穿著帝王冕服而來。
“好,來齊了。太子,亦或是我大齊第二十六任君王?”
看到太子到來,齊帝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對其他人是怒,但為帝多年,氣魄涵養皆非常人,尚能忍耐,但太子著實讓他失望。
“父……父皇。”
聽到熟悉的聲音,太子瞳孔驟縮,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旋即猛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著裝,連忙扯下頭上冠冕,丟棄於地,再撕掉衣服,匆匆上前,跪倒在齊帝麵前道:“兒臣拜見父皇,父皇得勝歸來,兒臣喜不自勝。”
“喜不自勝?是指聽說了朕駕崩的消息,尚未查證,便這麼歡欣雀躍地要繼位了。”齊帝目光直視太子,好似兩柄利刃。
“兒臣不敢,兒臣隻是惶恐。”聽到齊帝質問,太子額頭冷汗直冒,慌忙回道。
“惶恐?稱帝了,便不惶恐了?”齊帝道。
“陛下,殿下本來也是不願的,隻是臣覺得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請太子殿下登基,所以才導致了如今的荒唐局麵。殿下若要降罪就降罪臣。”袁決見勢不妙,再度開口道。
“陛下,是臣等勸誡,太子本是不願。”英國公等也紛紛開口道。
眼下他們的前途堪憂,但太子還有得救,太子也必須要保下來,不然的話,他們真的沒有未來了。
“都是你們勸誡,都是一心為國啊。”齊帝譏諷著,又看向田皓道,“田卿,這麼一心為國的都有誰,一一告訴朕。”
“陛下。”沮文清麵色微微一變,先一步開口道,這讓田皓開口,那是要殺人啊。
“沮卿也勸進了?”齊帝看向沮文清道。
“臣並未做此事。”沮文清忙道。
“那便退下,朕現在是在問田卿。田卿,可記得?”齊帝淡淡道。
沮文清心中歎了口氣,旋即後退,袁家完了,太子若不被廢,也至少需要十年之功,才能再聚如今的實力。
“臣記得!”田皓不假思索地出列道,許多事情,他早不吐不快了,道:“帶頭勸進者,以太師和英國公為首,除卻他們之外,還有兵部尚書郭宗、刑部尚書逢律、大理寺卿袁亮……”
被田皓念到名字的臣子,一個個麵色慘白。
他是真的一個都不落下啊。
“此一乾人,皆趁太子中毒未愈,心中正不安之際,欺太子年幼,哄騙太子,做出這等不孝之舉,觸怒陛下,合該嚴懲。”將一串人名報完之後,田皓恭聲道。
漢王聽到這裡,目光微變,看著田皓,心道,好個剛正不阿的左都禦史啊。
這一番話,都對,看著是對太子和袁家的落井下石,甚至加以不孝之名,但卻將重點放在了這些臣子身上,是臣子哄騙儲君,又著重提出太子之前中毒未愈,這是將國家之事變作家事。
而家事和國事不同。
至於不孝,固然是很重的指摘,但一句年幼,便掩蓋了許多,年幼,能教。
以及最關鍵的,齊帝尚在,穿戴冕服,是不忠,哪怕是太子也形同謀反,也就是因為如今太子是聽信謠言,不然的話,換個彆的時候,必然是被廢,沒有第二種可能。
但現在將不忠變成了不孝,還是被人欺騙的不孝,程度大大降低。
剛正且聰慧。
可惜明珠暗投,投於太子,若是能入我漢王府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