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給孝文王當太子,卻不能如此肆意。
蒙驁可是上卿,你一個太子讓自己兒子和對方的孫子走那麼近,你想乾什麼?就算結黨,也沒有這麼光明正大。
雖然扶蘇確實是在結黨。
隻不過他結的不是蒙驁本人,而是蒙驁的奶娃娃孫子。
然而朝臣不會這麼想,孝文王他也不會這麼想。太子要培植勢力不算稀奇事,但也沒有扶蘇這種培植法。
扶蘇歎氣:
“這群心臟的家夥,看什麼都不乾淨。我隻是單純的想讓小阿父能有個合適的玩伴而已,他們怎麼管那麼寬。”
還是他阿父當秦王最好。
見愛子鬱悶,始皇為了安慰他,主動攬下了這件事:
“此事朕來替你解決,莫要煩憂了。”
很寵兒子的始皇帝陛下隔天就去找孝文王進言,說為大秦的大局計,王上須得提前培養好往後兩代的繼承人。
始皇勸他:
“一統六國的霸業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達成,大王也要為大秦的未來考慮。即便王上能再活三四十年,完成這一夙願,也得顧慮下一代、下下代的王位人選。”
“太子不必王上操心,但太子之後呢?創立基業的第一代與繼承基業的第二代,往往是不需要旁人操心的。反倒是第三代開始,容易出現昏聵之主。”
其實第二代就容易出敗家子了,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不適合這麼說。太子的優秀眾人有目共睹,自然就得拿太子的嗣子來說事了。
孝文王聽進去了:
“愛卿所言有理,倘若太子承繼了寡人的基業,卻被其子所敗,實在可惜。愛卿是想勸寡人儘早培養公子政?那孩子你看著覺得不錯?”
因秦正是太子舉薦的緣故,孝文王一向默認兩人關係好。
二者也確實來往甚密,聽聞秦卿的府邸就在太子府邸隔壁。
——孝文王並不知道二人在院牆上開了個門,始皇對外宣稱住在隔壁,其實就是住在太子府邸裡。
始皇麵不改色地為自己說好話:
“公子政雖然才三歲,卻已經能看出天資十分聰穎了。若不好好培養,恐會耽誤了他。”
孝文王思索片刻:
“愛卿的意思,應當不是僅僅隻為他聘請名師吧?”
始皇頷首:
“臣如
今空閒,倒可以教導公子政。但他年紀小,常年獨自生活,沒有同齡人,也不妥當。”
小孩子沒有社交是萬萬不行的,況且這還是未來的秦王。可以從小培養他與人交往的能力,以及馭下的能力。
始皇便提議,先開設一個授課的班級,由他來教導。再挑選一些合適的權貴二代,給公子政當伴讀。
等到始皇當上相邦忙碌起來之後,也可以找其他先生頂上。
孝文王斟酌良久,還是點了頭。
雖然這麼做有幫太子聚攏勢力的嫌疑,但孝文王並非那種喜歡猜忌兒子和臣屬的君王。始皇也很懂怎麼把這件事單純塑造成小孩子的交友,不往權力上扯。
回到家中,始皇就見到愛子眼巴巴等著他的模樣。
他頓時失笑:
“已經說服大王了。”
扶蘇眼前一亮:
“我就知道阿父出馬,肯定能成功。”
始皇坐下喝了口水:
“你隻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回回都是朕替你辦事。”
扶蘇嘴角翹起:
“誰讓阿父就是疼我呢!”
公子政期待地問:
“那我以後可以和蒙恬一起玩了嗎?”
始皇說不止:
“朕與大王挑選了好些個孩子,到時候你們都能一起進學。”
當時始皇許諾的是他來當教導小孩子的名師,可實際上這麼小的孩子也用不上名師來開蒙。
約莫就是安排一些簡單的學習任務,然後叫侍者盯著他們學。學習之餘玩耍活動,主要還是以玩為主。
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和他家阿蘇一樣,小小年紀就能學會深奧的東西。這麼多孩子裡頭,估計也就公子政能達到這個程度了。
始皇告訴公子政:
“他們會來陪你習字玩耍,但等他們歸家之後,朕和扶蘇還會繼續教導你更深奧的東西。”
公子政滿口答應下來:
“我懂的,最近阿蘇在帶我看史書。”
始皇便想起扶蘇小時候也愛看史書自學那些朝堂博弈,頓時來了點興趣。
他於是詢問公子政:
“阿蘇都帶你看了什麼?”
公子政張口就來:
“昔年我大秦獻公為打擊國
內舊貴族勢力,將國都由雍城遷往櫟陽。由此,舊貴族留在雍城,朝廷地處櫟陽,形成東西對峙的局麵。”
始皇有些驚訝地問兒子:
“這是你告訴他的?”
扶蘇表示:
“我隻說了前半句,東西對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這種對峙狀態一定程度下緩和了彼此間的矛盾,也給大秦改革創造了條件。
這也是為什麼獻公和他兒子孝公前後兩代人搞改革,秦國貴族都沒能怎麼插上手的原因之一。
獻公廢止人殉、編製戶籍、推廣縣製、設立行商用的商市,是個對大秦功勞甚巨的秦君。奈何他兒子秦孝公和孝公的心腹愛臣商鞅太有名了,把獻公襯托得黯淡無光。
說起來,對方能繼位也是挺不容易的。
原本他是秦靈公的兒子,但秦靈公死後卻不是他繼位。
被擁立的反而是秦靈公的叔父簡公,這也是一位頗有建樹的秦王,大秦的私田合法就是在簡公治下開始受到官方承認的。
獻公沒能從父親手裡接手諸侯之位,隻能去河西流亡,但大秦內部卻很動蕩。簡公死後傳位給了兒子、兒子死了又傳給孫子,然而孫子隻有兩歲。
兩歲的小孩肯定不能執政,所以是母親代為掌權。後因任用宦官專權遭到臣民的怨恨,獻公抓住時機回國奪位。
時隔三十年,秦君之位終於回到了靈公這一脈。
也就是說獻公在外流亡了三十年。
始皇聽公子政說起獻公的往事,沉吟片刻,提問道:
“你可知獻公為何要與舊貴族對峙?”
公子政想了想:
“他繼位的元年便廢止了人殉,次年提出遷都,可是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
始皇頷首:
“你覺得是什麼聯係?”
公子政認為這個答案很簡單:
“廢止人殉侵害了貴族的利益,他們不高興了。哪怕推行時不會受到阻礙,貴族也肯定會在其他方麵故意為難他。所以他要遷都到貴族管不了他的地方,這樣便無人掣肘了。”
扶蘇一臉與有榮焉:
“阿父還說他年紀小可能弄不明白這些,他分明就學得很快。”
天才和尋常人怎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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