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沒有直接反駁和斥責,畢竟這回丈夫入京,她也是有些憂慮的。現下聽到秦政這麼說,有一種擔憂得到證實的踏實感,反而堅信不疑了。
楚王妃緊張地問道:
“朝中果然不懷好意嗎?!”
她丈夫是諸侯王,先帝子嗣,有繼位權。如今的皇帝卻是個傻子,生理意義上的傻子。對方在智力方麵存在先天缺陷,心智維持在年幼時期。
楚王妃一直擔憂新帝的擁護者會不會容不下他的兄弟們,畢竟傻子的兄弟死光了之後,就再沒有人會質疑先帝為什麼要挑選他當繼承人了。
秦政微微頷首:
“皇後想借楚王之手處理掉朝中勢大的敵人,而後楚王便沒有了利用價值,還會威脅到皇後的權勢。”
楚王妃咬了咬牙,想起丈夫對皇後毫不設防的態度,乾脆俯身下拜。
“求先生救我夫君性命!”
楚王死了她也討不了好,皇後想殺害楚王必然要找個能堵住悠悠眾口的借口。到時候少不得給楚王潑點臟水,如此一來留下的孤兒寡母也會處境艱難。
秦政示意仆從將她扶起來: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楚王死不死不要緊,要緊的是拿到楚王手裡的兵權。
智腦不懂人類的勾心鬥角,它單純地覺得楚國的國主要死了,這個封地就是無主之物,可以叫主人來搶奪。
卻不知道封地裡沒有完善的王國班子,而且天下大亂之前,彆人也不會認突然冒出來的亂臣賊子。
楚國唯一有價值的是兵權。
想要拿到兵權,手裡得有一個諸侯王當棋子。楚王好騙,楚王的兒子年幼,無論哪個都是合適的人選。
如果選擇楚王的話,就要想辦法越過他的其他心腹,成為他賬下的第一人。但好處也很明顯,可以拿到整個荊州的兵權。
而選擇年幼的楚王之子,雖然沒了競爭對手,兵權卻會大大縮減。賈南風誅殺楚王是為了收回兵權,當然不會讓楚王那可能還在吃奶的兒子繼承這些軍隊。
秦政的鎮定感染了楚王妃。
楚王妃深吸一口氣:
“先生可有落腳之處?若是沒有,還請接受妾的一番好意,妾可以為您安排一處宅院。”
楚王不在,她不好直接邀請對方住在王府裡。但她能安排個就近的宅邸,方便後續商議計劃。
秦政欣然接納:
“那便有勞王妃了。”
院落就在王府隔壁的一條街上,這裡是楚王置辦的宅院,仆從也是現成的。不過楚王妃還是額外增派了一些人,擔憂原本的人手不夠用。
管事上前來迎接:
“先生是獨自一人嗎?”
他是在問當家夫人之類的親眷可是還在城中客舍暫居,是否需要他遣人去將她們接來。
秦政答道:
“這次出來隻帶了長子。”
管事就懂了:
“可要派人去為君郎領路?”
秦政微微搖頭道了聲不必,隻說兒子不知逛去了何處,入夜前會回來。
管事不明所以。
心說君郎又不知宅邸在哪裡,他如何能回來?但看先生並不擔憂,隻能猜測他們父子之間有特殊的傳訊手段。
秦政進屋落座,把肩頭的小鳥崽捉了下來。扶蘇乖乖縮著翅膀,瞪著黑亮的豆豆眼看著阿父,一動不動。
秦政輕輕捏了捏他的小爪子:
“現在倒是乖了。”
之前在路上可鬨騰,看什麼都稀奇,想飛過去仔細瞅瞅。大約是不太習慣這種世界變大了的視角,而且鳥類的視野是很廣的,有些小鳥還能看見背後發生的事情。
扶蘇鳥崽歪頭:
“啾!”
秦政掃了一眼,桌案上有楚王妃送的穀子。
仆從已經貼心地倒了一小碟出來,那
是用五色黍子和粟米草籽等混合搭配出來的,品類非常豐富,很能吸引素食類的小鳥。
秦政壞心眼地捏起一粒黍子遞到兒子嘴邊,含笑說吃吧,小鳥就該吃這些。
扶蘇立刻掙紮起來,啾啾啾地抗議。
父子倆玩鬨了一會兒,險些把穀子撒得到處都是。最後隻撒了滿桌,也沒吃哪怕一口,又被侍者重新歸攏起來了。
秦政護著小鳥崽同侍者說:
“他許是不愛吃這個,你拿去喂外頭的鳥雀吧,省得浪費了。”
侍者連忙答應下來。
天黑的時候,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人來到了秦府門口。身邊跟著幾個高大的武者,似乎是部曲護院,負責保護他的。
一名部曲沉默地上前扣門。
門房探頭詢問:
“來者何人?”
部曲沒有回答,而是退開幾步露出了身後的少年郎。
少年人彎眉笑笑:
“我來尋阿父。”
門房一愣,立刻反應過來:
“可是君郎歸家了?快快請進!”
他見少年人的穿著和秦先生如出一轍,都是玄紅配色的深衣,和時下的流行不太一樣,有些複古的感覺。
這幾年文人士子越發飄逸風流起來,好些人已經不愛穿得如此正式了,尤其是沒有官身的那部分。
門房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知君郎名姓。”
扶蘇偏頭衝他微笑,看起來脾氣極好的樣子,倒叫見多了傲慢世家子弟的門房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扶蘇答道:
“我名秦胥。”
門房又問起扶蘇身後沉默跟著的幾位。
扶蘇心道這是兵馬俑,不會說話,隻能聽令打架。不過嘴上卻答是家中部曲,他年紀小出門父親不放心,得有部曲貼身保護。
門房將君郎領到了正院,而後客客氣氣地邀請幾位壯士去隔壁的偏院居住。又問了要不要食水和沐浴,兵馬俑一概搖頭拒絕了。
秦政聽到通傳偏頭看過來。
見兒子變成這番少年人模樣,頓時知道這又是調皮了。
扶蘇小郎君像模像樣地上來拜見父親,青蔥水嫩的模樣一點看不出來內裡有多缺德蔫壞。
侍奉的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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