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柱:……
敢情你還真去人家廚房裡轉悠過啊,那不是更說不清了?
果然,老賴像是抓住了把柄:
“村長你聽!他自己都承認了!他去過我家廚房!我家是沒什麼米了,但這不代表我家沒有肉!
”
老賴越說越上頭,還編出了原因:
“就是因為家裡沒米下鍋,我才從山裡弄了野雞下來,不然我吃啥?本來留了半隻晚上吃,現在沒了,我晚上得餓肚子了,餓出毛病是不是還得陪我醫藥費?”
二流子被他的邏輯堵住了,難以反駁。
老賴還在喋喋不休:
“我一個老頭子容易嗎?年輕時候爹媽就沒了,到老了也沒娶上媳婦,連個娃都沒有。都過得這麼慘了,還有人惦記我家裡那點東西。”
老賴咬死了是二流子乾的,非要讓對方賠幾塊錢。幾塊錢能買好多糧食了,正好可以解他家揭不開鍋的燃眉之急。
等這點錢花光了,大隊也該分新糧了,到時候他就不用餓肚子了。
完美。
機關槍一樣的老賴說話又密又急,二流子根本插不上嘴。他平時很會說話,但是這會兒感覺自己簡直笨嘴拙舌。
就在他快要氣厥過去的時候。
扶蘇冷不丁開口:
“所以你上午沒上工,是偷偷上山去捉雞了?”
老賴也不怕,他上午確實沒上工。雖然也沒上山,但是彆人都上工去了,又沒在他家門口盯著他,不會被拆穿。
老賴理直氣壯:
“是啊!怎麼了?”
秦柱幽幽地說:
“還怎麼了?你這是挖社會主義的牆角,山裡的東西是公家的。你偷偷弄野雞吃也就算了,還敢拿出來宣揚。”
雖然打獵這種事情,一般也不管。但到底說出去容易落人話柄,所以各家都是悶聲發大財的。
最近兩年好了些,前幾年管得更嚴的時候,這種都能去舉報的。
老賴頓住了。
片刻後,他又恢複了理直氣壯:
“一隻野雞而已,又不是野豬野羊這種大貨,村長你就是太上綱上線了。我這人民群眾飯都吃不上,總不能叫我餓死吧?”
秦柱當然知道,他隻是提醒老賴彆到處瞎咧咧,省得給自己找麻煩。
扶蘇又冷不丁問了一句:
“既然你說你獵到了野雞,那雞毛呢?殺雞之後總不會是連著雞毛一起燉的吧?”
老賴眼珠子一轉:
“雞毛啊,我丟山裡了。我在山裡殺好了才拎回
來的,不然我怕它叫喚,給左鄰右舍聽見我家殺了雞。”
扶蘇不置可否,隻笑了笑:
“那你說二流子吃了你家的雞,雞骨頭哪裡去了?還有你自己吃的那半隻雞,雞骨頭又丟在了哪裡?小骨頭還能嚼嚼吞下去,大骨頭總歸嚼不動的吧?”
老賴這下是真的被問住了。
他能說自己把自家的雞骨頭帶去山裡埋了,可是二流子他怎麼說?二流子去了好多家偷東西,壓根沒空處理雞骨頭。
本來雞就是他編出來的,子虛烏有的東西,漏洞太多,壓根難以服眾。
二流子這才揚眉吐氣:
“還想坑我!呸!想得美!”
他二流子當小偷,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老頭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經常去彆人家撒潑耍賴占便宜。
二流子可是聽說了,這老頭以前還打過商蔓她娘的主意。說什麼反正她娘都離婚被休回娘家了,也沒人要了,不如嫁給他,他不嫌棄商蔓娘是二婚頭。
臭不要臉。
不過後來被商蔓收拾了,就沒敢再來。
這次賈蘭花也離婚了,不過看樣子他應該不敢去招惹。畢竟賈南風說砍人就砍人,老頭也是惜命的。
小偷的問題解決了,扶蘇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秦政看了好一場熱鬨,全程一句話沒說。秦柱哀怨地看著他,譴責他這個村支書遇到事情就躲。
秦政不為所動:
“家長裡短這些本來就是你負責的,與我無關。對了,過幾天去縣裡交公糧,我就不帶隊過去了。”
秦柱瞬間警覺:
“你怎麼就不去了?”
秦政說:
“我要去一趟城裡開會,得去好幾天,上午才接到的電話通知。”
秦柱: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很想說他願意代替秦政去開會,但是不行。城裡召大隊書記開會,不是大隊長,人家過去是要聽黨課的。
秦柱皺了皺眉:
“這次又開什麼會?不會又有大動作吧?”
秦政微微沉默,而後說道:
“前不久那位去世了。”
今年去世的大人物有點多。
年初的時候是周同誌,然後各地下了不許悼念的指示,結果引起了
群眾抗議。七月朱將軍也去世了,這次倒是沒在折騰什麼禁令。
不過同月發生了唐山大地震,聽說死了很多人,他們這邊也有輕微震感。當時秦政還去城裡開了會,回來就組織村裡人進行了地震逃生的演習活動。
那會兒天還很熱呢,不少村民不太樂意參加活動。隻是沒敢反抗,就嘴上念叨了兩句。
唐山的地震是夜裡睡覺時候發生的,好多人睡夢中就被砸死了,所以才損失慘重,村人就覺得搞那個演習沒啥用。
後來還是聽秦政反問萬一他們這邊是白天發生地震,那演習還沒用嗎?大家才積極起來,認真學了幾天。
九月初,毛同誌也去世了。
但是大家忙著秋收,沒有太多的時間為他的離世難過。村裡組織了幾場悼念之後,就得投入到緊張的收獲中去。
秦柱皺著眉:
“那接下來的半年裡,局勢估計會很動蕩。”
秦政卻覺得不會:
“動蕩應該會結束得很快。”
秦柱恍然:
“你是說他們早有準備?”
秦政沒再多說。
兩人默契地結束了這番談話,誰也沒繼續提這件事。
秦柱一直皺眉思索著什麼,他心裡在琢磨國家大事。但是身為村長,村子裡顯然沒什麼國家大事需要他費心,反而是雞毛蒜皮比較多。
所以還沒等他思考多久,有人嘭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氣衝衝地進來質問。
她叫囂道:
“村長!支書!你們這樣就很過分了!嫂子趁著我不在忽悠我爹娘把家給分了,你們怎麼也不攔著點?你們這樣當領導是不對的!”
兩人:……
秦政拿著報紙起身:
“我下午還有事,先走一步。”
來人是錢家的小閨女,之前鬨分家的時候她拿著錢去縣裡買東西了。這會兒回到家發現好好一個家突逢巨變,一下子氣不過,就跑來大鬨。
看秦政要走,她還想攔著。但是對上秦政冷淡的眼神,到底是沒敢。
秦柱於是被迫留下獨自應付這人。
明明最後的分家事宜是秦政和錢家人談的,結果現在又是他收拾爛攤子。
秦柱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