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淮殊從小就和展家的老二不對付。
據他媽媽說,一歲多的時候,他們第一次見麵,大人們忙著社交,就把兩隻睡著的小鳥崽放在了一個搖床裡,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就爬到了展煜身上,抱著展煜的腦袋啃啃,被發現時嘴裡還吸果凍似的咬著展煜的臉蛋,嘬的津津有味。
而小展煜,頂著一臉的口水,就那麼安安靜靜麵無表情的躺著,任由孔淮殊把他的臉蛋當奶嘴。
因為這事,孔淮殊小時候沒少聽大人笑話他,華族獸人的家長總愛自謙,每次提起來這件事,總要說他從小就愛鬨騰,不如展家次子來的沉穩。
孔淮殊不服氣,尿都控製不住的年紀能看出個鬼的沉穩,他覺得展煜說不好從小就麵癱,現在麵部表情也不活躍就是證明。
他們家世相當,年齡又相仿,每次這群長輩聚在一起,總是被拎出來比較,孔二少無論是長相還是學習成績或是精神力,都不比展二差,隻有一點……
他生性活潑,坐不住凳子,從會跑開始就無師自通了花式闖禍,這麼一對比,可不顯得展家老二懂規矩又上進。
一個正麵教材,一個反麵教材,總被家長念叨,長此以往,梁子就結下來了。
孔淮殊在幼兒園小班就拍著桌子,對小展煜宣戰,從此以後第一名隻能是他孔淮殊,展煜注定是他光輝燦爛的人生中的一塊踏腳石!
(此處有後來的回憶濾鏡加持,當時的情況是炸毛小孔雀口齒不清的挑釁,小雕寶寶在乖乖吃水果把他當動畫片看)
小展煜腮幫子鼓鼓,嚼嚼嚼,然後“噗”的吐出一個果核,正中麵前那叉著腰的小孩的腦門。
小孔淮殊抬起短短的手摸了摸腦門,一張又白又粉的小臉迅速漲紅,要不是被老師拎起來,他一定要把展煜的水果都搶過來吃光,然後再把果核一個個吐他頭上。
總之,從穿紙尿褲,到換上軍校生校服,兩個人就總是在各種競賽上較勁兒,第一名和第二名總是這兩位輪流坐,偶爾前後或中間夾著個蘇澄,被同學們戲稱為“蘇一環”。
咳,就是py的一環。
終於,這倆祖宗進了帝國軍校特彆招收的少年班,蘇澄點亮三根電子香燭,虔誠的希望他倆前途似錦,以後就在軍部彆回來了,他不想再和這倆人上一個排名榜了。
可事實是怎樣,隻有孔淮殊自己知道。
他確實不喜歡展煜,但也沒有討厭到針鋒相對的地步,小時候是幼稚的不服氣,中二期一過他就覺得沒意思了,隻是這兩年兩家家長都身居要職,為防皇帝陛下猜忌,他們兩家已經不怎麼來往了,小輩之間的不和恰恰隱晦的對外釋放了兩家關係不好的信號,大多時候,孔淮殊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不知道為什麼,孔淮殊總覺得展二好像明白他的意思……
“嘭——”
肩膀上挨了一下,對麵眉眼深邃的俊朗少年握拳後撤一步,變聲尾期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即便是緩聲也
顯得有幾分粗獷,他出聲提醒孔淮殊:“彆分心。”
草,好疼。
孔淮殊活動了一下肩膀,心想這混蛋下手這麼狠,他明白個屁。
他快速調整姿勢,側身就是一記漂亮的中位掃腿,被黑色作訓長褲包裹的長腿帶出凜凜風聲,展煜用手臂格擋住,整個小臂都被震得發麻。
兩個人你來我往,看傻了班裡的其他同學。
這一批學生裡最大的十九歲,最小的才十六,平均年齡沒到帝國軍校的入學年齡,不過他們大多數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精神力等級拔尖兒。
選拔他們的目的正是為帝國新研發的第五代機甲挑選駕駛員,第五代機甲機動性更高,火力配備更強,同時對機甲駕駛員的精神力等級有嚴苛的要求,必須提前進行磨合駕駛,這個磨合的過程可能要三四年或者更久,從少年時期開始接受訓練,成年後剛好可以入伍,為帝國效力。
這批堪稱天才的少年裡,孔淮殊和展煜尤其出挑,無論是體能測試還是各種理論知識都成績優異,而格鬥課訓練是兩人一組,按成績分組,於是第一名的孔淮殊和第二名的展煜理所當然的成了一組。
然後,每周的格鬥技能課大家都能看見這兩位花式炫技,彆人上格鬥課是切磋,畢竟都是同學,不好下狠手,他倆就不一樣了,那是真拿出乾架的力氣,把對方往趴下揍。
其他人完成訓練後可以休息了,於是圍過來看熱鬨,正巧展煜抓住一個機會,抓住孔淮殊的小腿把人掀翻在地。
這一下摔的結實,孔淮殊感覺自己腦子都嗡的一聲,後背發麻,但展煜壓下來時,他還是一個高抬腿,踢在對方後腦勺上,展煜向前撲,又被他揪著領子補了一拳。
最後都去了醫務室,出了醫務室又一起去了教官的辦公室。
“你們倆,下周就分開吧。”教官把搪瓷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豎起眉毛教訓兩個愣頭青,“到底什麼愁什麼怨,孔淮殊,展煜是你的戰友,你打死他能撈到什麼好處嗎?”
“高哥,你不講道理。”孔淮殊掀起衣服,轉身彎下腰給教官看自己的後背,“這王八蛋也下狠手啊,他差點摔死我……嗯?”
衣服沒掀起來,扭頭一看,展煜麵色沉靜的扯住了他的衣服,對教官乖乖認錯:“這件事我也有不對,確實下手太重了,我申請關一天禁閉,自我反省。”
教官臉色緩和了一些。
手下這些孩子一點也不好管,個個都是天才,又年少輕狂,眼睛都長在腦袋頂上,相處下來總是摩擦不斷,日後上了戰場,他們可是要交付後背的戰友,這樣下去怎麼行。
他想起昨晚在星域網上刷到的“教育方法”,決定拿這兩個出頭鳥來一出殺雞儆猴。
……
下午上理論課,教室內一片死氣沉沉,有人忍不住小聲抱怨:“下午上這種課,很難不睡覺,真的撐不住……”
“孔哥呢?”有人小聲和他說話:“上次他給我推薦那個華族獸人古老又神秘的熏香
,我真的覺得很好用,就前調薄荷味特彆猛,尾調有點甜那個……”
“你個大傻缺,那特麼叫清涼油……”
人陸陸續續的來齊了,理論課的教官都進了教室,抬頭巡視一周,立刻看見了兩個空座位,出聲問:“那倆人呢?”
沒辦法,總共就三十根小苗,座位還都是固定的,逃課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眾人麵麵相覷之際,門口飄進來一句弱弱的“報告”。
這清朗的音色很讓人耳熟,是人緣特彆好的孔少爺沒錯了,但這語氣實在是罕見,誰也沒聽過孔少爺用這麼心虛的語氣說過話,連教官都樂了,扭頭看向門口,“什麼動靜?孔淮殊,你小子中午沒吃飯?”
一眼看過去,教官就愣住了。
孔淮殊姿勢彆扭的進了門,和展煜並排站在教官麵前,那距離實在是過近了,手臂貼著手臂,往下一看,這倆人小臂勾連十指交握,好一副永結同心的景象!
孔淮殊扭著臉,那張無可挑剔的臉上浮現出極為複雜的神色,總是小樹般筆挺的少年這會兒站姿詭異,明顯不想和展煜貼在一起,但手臂就是紋絲不動,所以他都快把自己扭成一根麻花了。
再看展煜,臉色就正常多了,甚至語氣平靜給教官解釋:“報告!高教官說我們不該打架,這是為了展現我們團結友愛的戰友情,膠水是特製的,到了時間就會失效。”
他語氣太平靜了,好像在唄課本上那些晦澀難懂的公式,太過一本正經,以至於大家反應了好一會兒,然後……
教官帶頭笑出聲,整個教室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老高太能扯了哈哈哈!看你們這群小混蛋以後還敢不敢打架!”他繞著兩個人轉了一圈,憋著笑問孔淮殊:“我說少爺,你上廁所怎麼辦?”
孔淮殊:……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調侃形成了什麼心理暗示,下午上課時,孔淮殊真的有點想上廁所。
但一想到要牽著展煜的手去上廁所,他寧可先憋著。
還有一件麻煩事,這位教官所教授的課程內容裡有母星時代的幾種密碼及其破譯方式,在那個沒有高智能科技的時代,手寫是最基礎的傳遞消息的方法之一,所以他堅持要學生們手寫筆記。
孔淮殊左手握筆,試著寫了兩行,最後對著歪歪扭扭的字陷入了沉默,偏過頭一看展煜,這小混蛋正襟危坐,右手寫的飛快,字跡流暢,筆鋒凜冽漂亮。
嗯?挨得近了一看,這傻鳥長得還真標致。
五官是很標準的、帶著一點攻擊性的A式俊朗,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頜線分明,整體輪廓再硬一分則顯得粗獷,軟一分又不夠性感,真是……
賞心悅目。
他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詞給嚇了一跳,暗道一句晦氣,卻在這一瞬對上了一雙金棕色的眼睛。
展煜看著他,交握的手突然收緊,緊貼的指縫裡還有膠水,黏膩的摩擦著,孔淮殊背脊無端躥起一股電流,他耳
朵一紅,低聲嗬斥道:“捏你爹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