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夫人獨占了靠窗的一張茶桌 , 周遭並沒有任何侍從 。
她麵前孤零零的擺著一隻茶鹽 。
張玉映見狀 , 心下愈發驚疑不定 。
她想 , 梁氏夫人這是要等人嗎 ?
以她的身份和財力 , 有無數個地方可以去 , 為什麼要到這樣簡陋的一座茶館中來 ?
且又沒有侍從跟隨 …...
難道是來會情郎 ?
可是這又沒有道理一一以梁氏夫人的身份 , 再嫁有什麼難的 , 何必遮遮掩掩 、
跑到這種與她身份完全不相稱的地方來 ?
張玉映疑惑萬十 , 這時候卻見梁氏夫人已然站起身 , 竟是打算離開了 。
她心下暗驚 , 繼而又是一動 , 往梁氏夫人所往相反方向去繞到茶樓 , 迅
速一摸茶博士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茶碘一一早就涼透了 。
梁氏夫人在這裡坐了很久很久 !
茶博士察覺茫然的迎出來 :“ 這位娘子 …...“
張玉映並不答話 , 低著頭匆匆出門 , 再往梁氏夫人所去的方向去 , 就見她已經登上馬車迅速離去 , 無從追尋蹤跡了 。
盧府 。
喬翎幾人隻是飲酒敘話 , 並不談及具體的朝政 , 也不針砍時弊 , 氣氖自然愉快 , 繼而飲酒作歌 , 直到未時的未尾 , 才起身同主人家辭彆 。
臨行之前 , 韓少遊特意叮囑 :“ 越國公夫人 , 你該小心一些 , 我與夢卿都覺得你與國公成婚當日發生的事情 , 怕沒那麼簡單 。“
盧夢卿頡首道 :“ 朝堂之上 , 至少有一個利益團體參與了那天的變故一一梁綺雲被拉下吏部侍郎之位 , 就是很好的見證 。“
韓少遊道 :“ 或許你可以從梁綺雲的繼任者身上發現一些端倪 , 當然 , 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 繼任者與此事其實並無乾係 。“
喬翎鄭重的應了 。
韓家夫妻倆走得早一些 , 盧夢卿使韓節去送 , 叫韓家三口再說說體巳話 , 自己則帶著喬翎夫妻二人往書房去 。
這卻不是因為他不體諒薑邁體弱 , 而是這借大的盧府裡隻他一位主人 , 是以根本沒有考慮什麼布局 , 叫人把正房旁邊的幾間屋子拆了改建成書房 , 離得極近 , 圖個便宜 。
盧夢卿的書房誠然不負主人三都才子之稱 , 頗有汗牛充棟之意 , 喬翎看他在裡間偏僻書架裡連抽好幾本出來 , 趕忙過去接住 。
盧夢卿猶嫌不足 , 思懺著道 :“ 還有幾本 …... 在那邊 。“
說著 , 伸手扯了梯子過來 。
喬翎拿了在手上的幾本翻閱 , 果然見都是講本朝史事的 , 最遠的距今竟有兩百年之久 。
書裡邊偶爾夾著幾張便條 , 紙張都已經泛黃 , 字跡也略有些青塗 , 想來是盧夢卿多年之前留下的 。
喬翎見都是隨筆 , 也沒多想 , 再翻到一張 , 卻是首戀人傾訴衷腸的情詩 。
山川阻且遠 , 彆促會日長 。
願為比翼鳥 , 施翻起高翔 。
上邊的字跡同另外幾張不同 。
喬翎為之一驚 , 無暇多想 , 趕忙將書合上 。
她心裡邊直愧悔 , 真不該亂看的 !
等盧夢卿再找完那幾本書遞過來 , 她便神色隨意的翻了一翻 , 果然見裡邊也同樣夾著便條 , 遂又一本本遞還回去 :“ 書我暫且借閱 , 便條你還是收回去吧 ! “
盧夢卿笑了一笑 , 神色有些感懷 :“ 都是多年前留下的了 …...“
依次一張張抽了出來 , 麵露嗣啄 。
一直到他翻到先前喬翎看到的那首詩 。
盧夢卿顯而易見的怔了一下 , 失神幾瞬 , 又拿眼去看喬翎 。
喬翎愧悔極了 :“ 對不起 , 我不是有意的 …...“
盧夢卿笑了笑 , 搖頭說 :“ 都是過去很多年的事情了 “
嘴上這麼說 , 但還是執著那薄薄的一張便簽 , 久久無言 。
就當喬翎以為他還要繼續沉默下去的時候 , 盧夢卿卻忽然間開口了 : “ 雖然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 但現在再看見 , 還是有點難過啊 。“
喬翎見他好像並不避諱過往 , 這才試探著 , 小心翼翼道 :“ 留下這首詩的那個人
盧夢卿垂下眼睇 , 將那張便簽收了起來 , 聲音平靜道 :“ 死了 。“
喬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
盧夢卿再瞠她一眼 , 不由得道 :“ 又不是你殺的 , 你露出這個表情來做什麼 ?
他反倒拍了拍喬翎的肩 , 說 :“ 沒事的 , 不要太介懷 。“
可是喬翎聽了 , 不知怎麼 , 心裡反而愈發難過了 。
回去的路上 , 坐在馬車上 , 她悶悶的同薑邁道 :“ 我好像無意之間做了一件錯事 , 我把人家愈合了的傷疤揭開了 …...“
薑邁卻說 :“ 如果傷疤揭開之後仍舊會痛 , 說明根本就沒有愈合 。“
喬翎道 :“ 但是問題其實不在於傷口究竟愈合與否 , 而是這件事本身叫我有點難
薑邁道 : “ 人活一世 , 是很容易感覺到無力的 。“
馬車內的氣息有一些沉鬱 , 他伸手將窗戶推開一點 。
金子好像也感覺到了 , 趴在車廂裡 , 看看喬翎 , 再轉頭看看薑邁 。
馬車途徑標條街道 , 隱約有嘈雜聲傳來 , 金子忽然間在車廂中站起身來 , 豎起耳朵 , 朝窗外叫了一聲 :“ 汪 !“
喬翎與薑邁都愣住了 。
緊接著 , 金子又一次叫了起來 。
喬翎吩咐車夫 : “ 停下 ! “ 推開窗戶去看 , 迎頭便是一座熟悉的茶樓 。
她心下微動 , 再仔細去看 , 出事的卻不是茶樓 , 而是茶樓旁邊的一家醫館 。
醫館門前擺一張官帽椅 , 椅子上坐著個衣冠楚楚的中年婦人 , 臉上餘怒未消 ,
氣勢強硬 , 正吩咐同行的幾個小廝 : “ 給我礎 ! 這種胡言亂語 、 傷人害命的庸醫 , 就 7
該叫他到神都城來 ! “
路過的行人神色各異 , 指指點點 , 卻是無人近前 。
巡街的差役就在不遠處站著 , 眼看著醫館裡的藥架都被推倒 , 藥材散了一地 ,
竟也沒有阻攔 。
這時候不知道打哪兒鑽出來一道聲音 , 閒閒的 , 懶懶的 :“ 大夫 , 你這兒怎麼回事啊 , 今天還開門不開 ? !“
那中年婦人聞言變色 , 目光如電 , 冷冷掃了過去 , 見來人相貌明俊 , 倒是一怔 。
轉而見他穿一身布衣 , 顯然隻是平頭百姓 , 遂徹底冷了臉下去 :“ 你難道沒長眼睛 , 看不見這邊是何情形 ? 不識相的東西 , 給我滾開 !“
那著布衣的明俊郎君 , 也就是公孫宴 , 卻不理她 , 隻是問白應 : “ 大夫 ? 大夫你說話啊 , 你今天還開不開門 ? 我這急著看病呢 ! “
白應神色漠然的站在醫館門口 , 看著滿地狼藉 , 好像被礎的不是他的店一樣 ,
倒是在看向公孫宴的時候 , 神色有了一點波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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