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聽著夫妻關係還有點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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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露一下午時間都坐在CBD辦公室的人體工學椅上搖搖晃晃地刷手機摸魚。
在氛圍開放的美資企業,隻要完成好自己手頭的工作,摸魚、遲到、早退都算不得什麼罪過。
而是在臨近下班時,沈星露在陸家嘴上班的堂姐沈恩琳來了條微信:【妹妹,在忙嗎?】
自從爸媽拋下她移民澳洲後,堂姐一家便成了她在國內最親近的親人。
伯父伯母一家都在浙江,不過他們的二女兒恩琳堂姐嫁來了上海,在上海工作和生活,兩個堂姐妹之間彼此多有照應——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溫柔暖心的恩琳堂姐在照應她。
堂姐找她一般沒什麼大事,不是請她吃飯便是邀她逛街,沈星露很樂意,每次堂姐問她忙不忙她也都會欣然回答:【不忙!】
以表示自己可約的狀態。
恩琳堂姐道:【前一陣太忙差點把你給忘了,我下午去靜安看個項目,結束了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堂姐每一次邀她都總要說一句“這一陣太忙差點把你給忘了”,給她一種仿佛自己還很年幼,需要姐姐時常關心才可以的甜蜜感覺。
她和堂姐關係很好,也常常向堂姐傾訴一些無法對爸媽說,更無法對大自己十歲的親哥哥訴說的煩惱。
堂姐的邀請她沒理由拒絕,回了一句:【好滴呀好滴呀。】
沈恩琳:【五點鐘可以吧?】
沈星露:【闊以!】
恩琳堂姐品位一向不錯,選了一家新天地附近的浙菜餐廳,餐廳入圍了黑珍珠,環境、味道、服務都沒得挑。
沈星露一下班便驅車前往。
這一片的建築風格也彆具一格,英倫風格的獨棟建築與一排排的梧桐樹簇擁起這座金碧輝煌的CBD。
百年之前紙醉金迷的十裡洋場,如今也醉人依舊。
沈星露停好車拿起了副駕上的小包包,又拉開遮陽板上的小鏡子補了個口紅,左右照了照,確認自己的美貌在經曆了八小時的工作摧殘後依舊保持在水準線上,這才下了車走進去。
餐廳藏在一處並不顯眼的英倫風小院子內,恩琳堂姐正坐在二樓靠窗位置上等待。
馬路上華燈初上,堂姐像是坐著等了有一會兒,臉靜靜望著窗外,顯出些許寂寞的神色。
看到星露上樓,恩琳堂姐衝她輕輕揮了揮手:“這兒。”
沈恩琳上身穿了一件米白色無袖針織衫,外麵輕輕披了一件香奈兒的黑色粗呢外套,臉上帶著淡而精致的妝容。
恩琳堂姐同她一樣長了方圓的臉蛋,隻不過比起沈星露的圓潤靈動,恩琳堂姐更偏溫婉穩重。
“姐姐。”說著,沈星露向堂姐走去,像一隻快樂的小鳥。
沈星露從小就很喜歡恩琳堂姐。
堂姐不像她,從小在全家人的千恩萬愛下任性妄為地長大,而是自小就溫柔克製,看似與世無爭,卻又特彆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伯父家一共三個小孩,恩琳堂姐上麵有一個姐姐,下麵還有一個個弟弟——無論父母用怎樣的方式來掩蓋,或怎樣試圖一碗水端平,多姐一弟的家庭其實多少都有些重男輕女。
堂姐排行老二,不像大姐姐那樣是家裡的第一個小孩,自出生便理所當然地享受了全家人的關注與愛。
到了第二胎,伯父伯母原本想要一個兒子的,結果一出生又是女兒,於是恩琳堂姐從小在家裡便不大受重視。
不是明目張膽的偏愛,而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忽視與冷漠。
伯父伯母都是高知人士,在他們眼中自己對三個小孩從來都是公平的,但小孩總是能敏銳地體察到父母究竟愛不愛,有多愛自己。
小時候沈星露常去伯父家玩,伯父在她眼中一直很和藹的形象,會把她馱在脖子上騎大馬,會任由這個她小侄女搓圓捏扁自己的臉蛋,恩琳堂姐卻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很嚴肅。
她說:“伯父一點都不嚴肅啊。”
恩琳堂姐也常常吃醋說:“你當然覺得不嚴肅了,我爸爸對你比對我還要好。”
恩琳堂姐小時候也常常因父母的忽視而傷心難過,長大後卻也逐漸認清了一些什麼。她很清楚在這個家裡最受器重,最掌握話語權的永遠是大姐姐,被無條件寵愛的永遠是弟弟,她自己想要什麼,都隻能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每當因親情的缺失而傷心難過,她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也不要再渴望,從此以後,她隻把自己表麵光鮮亮麗,卻無法提供她情感支撐的家庭當做背書和跳板。
她高中便去了寄宿製的國際學校,不是家人的意見,而是她自己要求。
沈星露仍記得開學前一天她到伯父家去玩。
即便伯母伯母及大姐姐總是很寵她,她卻總是被略顯疏離的恩琳堂姐所吸引。
她小時候完完整整看完的第一本名著是恩琳堂姐送給她的《簡愛》,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畫畫,是看到恩琳堂姐在書桌前翻閱一本莫奈畫冊。
她小時候總喜歡跟在恩琳堂姐屁股後頭,也總能在恩琳堂姐身上感受到一種迷人的氣質。
恩琳堂姐讓她在被寵愛中迷失的渾渾噩噩的生活裡,看到某種清醒而堅定的力量。
仿佛所有人都告訴她,你隻要像現在這樣快快樂樂地長大,像全家人的小寵物一樣天真爛漫地長大就已是功德圓滿,而隻有恩琳堂姐在用行動告訴她,你還可以有一些更高層次的追求。
比如精神生活,比如世俗成就。
那一天恩琳堂姐一個人在房間收拾行李,伯母在一樓客廳內的談話聲隱隱傳來:“我們家恩琳也不知道隨了誰,性子倔,自己決定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偏要去讀寄宿學校……吃得又差,住得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