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太太露出想讓王熙鳳打理西府的口風,她便巴不得的推了出去。
自管自己在東路院裡關起門來做女大王。
凡落到東路院的銀錢財貨都掃到自己腳下,進出分毫都由自己轄製,真是第一等得意之事。
那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是她的左右臂膀,性子也和她主子一樣刁鑽寡恩,她白日沒事都在這小院中呆著。
院子裡響著芷芍清脆好聽的聲音:
“這些日子琮三爺受了傷,延醫診藥,照顧湯食,開銷比往常大,屋裡那點積蓄都用儘了,三爺的月例銀子有兩個多月沒下來,實在沒法子,來求嬤嬤體恤,把琮三爺的月例發下來……。”
王善保家的橘皮老臉上掛著滿滿刻薄,看著芷芍秀美精致的摸樣,沒來由泛起股子厭妒。
“琮哥兒年紀輕輕,這點傷值當什麼,你這小蹄子每日掛嘴上,府上誰還不知他底細,嗬嗬,憑他有怎麼嬌貴,想唬那個。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日讓柳家的山珍海味做著,端給那不上台麵的享用,連大太太都沒這個排場。
這等糟踐東西,金山銀海都要敗光,怪不得老爺太太氣惱,這會子還有臉和我要月例,我現在就去回了太太,去評評這個理。”
芷芍氣的臉色發白,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琮三爺身上有傷,所以才讓廚房燒了些新鮮湯水補身子,絕不敢輕狂,況且三爺還在讀書,日常的筆墨紙硯也要用銀子的,求嬤嬤體諒行個方便。”
王善保家被芷芍軟頂了一下,臉上更加羞惱:“哼,就他還筆墨紙硯,以後他不用讀書了,也用不了這些物件了。”
芷芍臉色一變:“嬤嬤這是什麼話,三爺還不讀書了?”
王善保家麵色陰沉:“大老爺說他是個下流種子,不知禮數,破財敗家,不配念書,省下的銀子喂狗都比這強,大老爺已經和學裡的代儒太爺說了,以後不許他再去讀書。”
芷芍像是被雷擊一般,一張俏臉變得慘白,三爺就算不招喜歡,畢竟是親兒子,天下還有怎麼說自己兒子的老子。
三爺自小在府裡被人作踐,隻有靠讀書進學,將來才好拚個出身,現在連書都不讓讀,這輩子不是就毀了。
她想起賈琮背上有傷,還掙紮著寫字的模樣,芷芍心裡一陣抽搐的疼,眼淚奪眶而出,捂著臉兒跑出了小院。
迎麵走來一中年男子,臉色青白,臉頰下留著洗漱的短須,穿棕黃錢紋蜀錦寬腰員外服。
芷芍臉色微微一僵,福了一禮:“大老爺。”
這人正是榮國府賈老太太的長子,賈琮的父親賈赦。
賈赦眼眶略有浮腫,眼白中帶著少許血絲,盯著俏美的芷芍,目光中流露出驚豔的淫邪之色。
芷芍心中一慌,火燎一般快步走開。
說起來,以前賈赦還真沒怎麼正眼見過芷芍。
這東路院中,賈赦好色儘人皆知,但凡有姿色的丫頭都被賈赦拉進房中。
後來邢夫人也學乖了,後麵凡是添缺到東路院的丫鬟,都挑了姿色平庸的。
往日賈赦最不待見賈琮,兩父子平日裡就像老鼠躲貓,一年見不到幾次。
連帶著芷芍一貫隻在賈琮院裡出沒,很多外道的事情都是趙嬤嬤跑腿。
所以賈赦沒怎麼和芷芍照過麵,況且前幾年芷芍隻是個黃毛丫頭,也不紮眼。
如今見東院裡出現如此俏麗的丫頭,自己居然從不知,賈赦心裡就開始貓撓了一般。
他回頭雙目火熱的盯著芷芍窈窕多姿的背影兒。
如今他年歲大了,越發對這種青蔥婀娜的貪婪入心。
難道是老太太和寶玉那邊的丫頭,可那邊幾個自己都見過,沒眼前這樣的。
王善保家的見賈赦從院門前閃過,便看到了他,忙不迭的上前奉承。
“那丫頭是那個房裡的,以前怎麼沒見過。”
王善保家的是個人精,知道這位爺是色中餓鬼,看他神色那還不知道他心思。
她知道邢夫人一貫奉承丈夫,為了固自己位份,甚至幫著自己男人淘小老婆。
這等做派說好了是不妒,說透了就是心中沒底氣兒,一個太太沒個尊貴,行這曲意婢膝之事。
王善保家的雖是個奴才,但性子陰毒,自己男人要這等好色,早被她揭了一身臭皮。
儘管心底對這老不修有些鄙夷,但表麵上誰也比不得她對主子柔順。
“回稟老爺,這是琮三爺屋裡的丫頭芷芍,這一年開始抽條了,出落得水靈。”
賈赦臉上憤怒:“這個畜生也配使這樣的人,我懶理俗務,你們越發輕狂,都這麼辦事的?”
王善保家的喏喏難言,知道他看上了芷芍,這事邢夫人還不知曉,她可不敢隨便接話。
“你是太太帶進門的,太太受不得操勞,府上的事你也多放在心上……。”
“我這身邊也沒個合用的人,你們倒是把那畜生安排的妥當,哼!”
王善保家的在一旁陪著笑臉,心說伱身邊合用的人怎沒有,不過都拉到床上做了小老婆。
心裡說著怪話,卻又幸災樂禍,這會兒那妓子養的貨,還有他那個丫頭,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