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她是沒臉和探春去說,自己做姐姐的沒本事扶助弟弟,心裡多少有些羞愧。
探春見她說兩句就沒話,這二姐諢號“二木頭”,常這樣沒聊兩句就聊死了,她早就習慣了。
探春看著條子上的字,愛不釋手,隻覺這等好字寫在這邊角粗紙上,實在有些暴殄雅物。
俊眼明眸婉轉,心中就有了計量。
“琮三哥要買的書和紙,我屋裡有的是,媽媽也不用出門買,從我那裡拿了去用,豈不便利。”
三小姐探春酷愛書法,精讀典籍,心中有磊落誌氣,在從姐妹中都是拔尖的,比她那個銜玉而生的哥哥都要強上幾分。
常以自己為女兒身為憾,不能出去立一番事業,她沉迷書法典籍,心中未免沒有以效男兒的潛心理。
因此賈琮要的這些書,她房中最是不缺的,才會對趙嬤嬤說這樣的話。
趙嬤嬤平時在東路院受了多少閒氣,如今這三姑娘竟這麼客氣,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怎麼好意思麻煩三姑娘呢。”
探春笑道:“媽媽外道了,都是自家親兄妹,這又值當什麼,我回去挑好的,讓侍書送去。”
“那可太感謝三姑娘了,我回去一定和琮哥兒說姑娘的好。”
探春又想了想,臉上有些發紅,說道:
“媽媽回去幫我給三哥帶句話,就說我喜愛他的字,想讓三哥寫一幅送我臨摹。”
趙嬤嬤心中恍然,原來這三姑娘和那老書生一樣,看上琮哥兒的字了。
還真是讀書人精貴,能寫幾個字就有這麼多人捧著。
“姑娘放心,這有什麼,回去一定把話帶到,琮哥兒寫了字,我就給姑娘送過來。”
看著趙嬤嬤走遠,探春對迎春說道:“二姐姐,琮三哥才多年紀,竟寫出這樣好字,我臨過多少名家帖子,也少有怎麼好的,今兒算見稀罕了。”
迎春呆呆的不知怎麼回話,半晌才說了一句:“琮弟長大了,見出息了。”
這會子探春沒心思再和迎春逛園子,帶著侍書就回了自己屋。
她從書架上挑選賈琮要的書籍,又取了兩刀上等的雪浪紙,這種紙細潤吸墨,最好寫字。
又叫來侍書交代一番,讓她去打聽一番,剛才她見迎春欲言又止,知道其中必有道理。
等收拾好東西,又對著紙條上的字臨摹了許久,心中越發欽佩喜愛,就見侍書已經外麵逛了回來。
……
宏元坊靠近皇城南邊,大周嘉順親王府就坐落此處。
周昌言是嘉順王府的清客,善工筆花鳥,通曉經義文章,一手書法也見功夫,很受嘉順親王的親近禮遇。
他右手小心托著兩張粗糲的水染紅硝紙,神色愉悅的走進王府,水染紅硝紙獨有輕微刺鼻味道,他都沒在意。
嘉順親王是太上皇的幼子,二十多歲年紀,形容英朗儒雅,是皇室中出名的才子,愛書畫,好讀書,通編撰治學。
王府中養了許多滿腹經綸才氣的門客,嘉順親王從小不愛政事,一門心思要做學問,帶著手下門客做些古今圖書集成編撰的雅事。
這樣的儒雅閒散的親王,總有不錯的人緣,太上皇對這幼子喜愛有加,常叫進宮中談書論畫,以儘天倫。
朝堂上文官對這個才子王爺也多有好感。
嘉順親王幼時曾被兄長吳王帶著身邊教養,兄弟感情親厚,但也隻限於兄弟之情。
因為吳王壞事那年,嘉順親王隻有五歲,所以即便有這等尷尬舊事,當今聖上也毫無介懷,對這個幼弟一貫親厚。
此刻,嘉順親王李孝承正和一眾門客在殿中飲酒清談,正見到周昌言神色欣然的進來。
嘉順親王笑道:“剛才正要尋昌言飲酒,你這是從那裡來,手中拿了什麼物件?”
周昌言笑道:“王爺,我今日路過居德坊,遇到樁稀罕事情,特帶來一件東西請王爺品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