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賈琮被打成重傷的事,東路院的人都不敢往外說,但賈母在府中坐鎮了半輩子,府裡的事極少能瞞得住她。
“以前也就算了,如今他被嘉順親王入了眼,又要去那個什麼文會,我看他是有點氣象了,往後隻怕會更多人看著。
這當口再出那種事,傳出去賈家的臉麵就難堪了,我們這種大家子,不痛快不順眼還能少,多看開些就是,年紀不小還這猴脾氣。”
王夫人知道賈母是在埋怨自己大兒子不省心,這話她可不好接。
“總歸是老太太的親孫子,我看著是個上進的,大伯也是教子嚴厲些,再長大些就好了。”
賈母說道:“先過了這陣吧,我的話你那妯娌不知聽進去沒,少些事情,大家都省心。”
又吩咐屋裡的丫鬟:“去叫寶玉過來,就說我要逛園子,讓他來扶著我,省得在他老子那裡嚇破了膽。”
……
賈琮正和賈政說著話,寶玉在一旁如立針氈。
丫鬟進來說老太太讓寶玉過去,賈政知道母親怕他為難兒子,無奈歎口氣,對著寶玉揮了揮手。
寶玉如釋重負,整個人像又活了過來,對賈政行了禮,又倒退了幾步,飛快竄出了書房。
賈琮知道剛才門外離開的腳步,多半是賈母派來探聽究竟的丫鬟,應該是怕寶玉吃了他老子的虧。
而他剛才那番話,一定分毫不差的被傳到了賈母那裡。
在這等世家大族中,到處都是眼睛耳朵,當真是分毫的差錯都不能有,心裡不禁有些涼意。
賈政看著寶玉生龍般離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問道:“如今學裡的功課教到那裡了?”
賈琮猶豫了一下,說道:“前幾日老爺和學裡的代儒太爺說了,以後不讓我去上學了。”
賈政臉色一變,問道:“這是為何?”
賈琮答道:“老爺說我卑賤下流,不配念書,白白耗費銀子。”
賈政氣的臉色漲紅,可那是自己大兄,卻也不好當著賈琮的麵斥責。
今日他見了賈琮出色的書法,又見他謙和有禮,舉止大氣有度,言語對答誠懇縝密,心中也有十分欣賞。
他實在想不通大兄是怎麼想的,明明有這麼個出色的兒子,卻這般沒來由的隨意作踐。
彆人都是老子逼著兒子念書,他倒好,居然不讓自己兒子念書,難道是嫌棄他太過上進,簡直不可理喻。
賈政安慰道:“你且安心,學裡過年也是放假,等過了元宵,我去和大兄說,總能讓伱重新念書。”
其實賈琮並不想跟著賈代儒讀書,但知道賈政一片好意,心裡也是一陣暖意。
他被賈赦夫婦不容,賈母又是自小就嫌棄他這個孫子,其他如王夫人等親長,也都是看賈母的眼色,對賈家的長輩他是真沒什麼好感。
唯獨賈政,雖有些迂腐,以前也接觸不多,但今天一番來由,他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他。
臨走時賈政送了他些上好的筆墨紙硯,聽說他已開始讀四書,誇獎了幾句。
又送了幾本珍藏的四書集注給他,還囑咐他不要荒廢,學裡的事年後他自會去說。
賈琮回到廩庫院,讀了一會兒四書,又寫了幾張大字,天還沒黑,就看見趙嬤嬤進了院子。
一問才知,剛王善保家的去洗衣房,讓趙嬤嬤重新回來照顧賈琮。
雖然賈琮知道是遲早的事,但也沒想到今日榮慶堂裡賈母的話,怎麼快就起了作用。
在賈府,那位老太太是牢牢的站在食物鏈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