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衍修道:“你才具不俗,平日裡要多花心思讀書,不要辜負了這等天賜稟賦。”
賈琮恭恭敬敬的答道:“晚輩謹遵靜庵公的教導,一定會好好念書。”
“你如今都讀什麼書,業師又是哪位?“”
“回靜庵公,晚輩過了蒙學,已開始讀四書,並無業師,都是自習,得了家裡二老爺幾本四書集注,平時都會細心揣摩。”
柳衍修麵色不豫:“沒有業師,伱這等稟賦,家裡沒給你請名師教益,難道不怕耽誤了你?”
賈琮神色有些尷尬,雖賈家對他不善,但家醜不可外揚,宗禮所在,即便心中不平,他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說道,省得給自己招禍。
柳衍修是什麼人物,一生閱曆,沉浸世情,洞若觀火,見賈琮這等表情,就猜到了幾分。
想到他生母出身卑微,估計在家族中多半過得窘迫,這等豪門的齷齪也聽過不少,便岔開了話題。
此時已過未時,從這裡回到神京東城需兩個時辰,春寒日短,到入城時大概天都黑了。
今日舒雲彆苑發生凶案,總有些不妥,柳衍修等人也不想這少年耽擱了時間,去趕夜路,免得出了什麼差錯。
聊了幾句,賈琮便向嘉順王、柳衍修、張天師辭行。
這三人雖因他才具出眾,而對他多有親近,但畢竟隻是初見,賈琮怕說多了,露了交淺言深的痕跡,反倒不美。
他也沒天真到,就因為自己寫了一首好詞,這些人就待他如子侄,從此抱得大腿,萬事大吉。
這些人能到如今的地位,自然都不是這等淺薄之輩,自己今日在楠溪文會上做詞揚名,效果已經達到,就算不虛此行。
靠人不如靠己,在那個世界都是顛破不至的真理。
既然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他就用自己的辦法來站穩腳跟,等到多積累些根底,自然會有大好天地等他去領略。
至少不用活在賈赦邢夫人之流的陰影之下,每日在東路院那間廩庫房中苦熬度日。
張宇真望著賈琮遠去的身影,說道:
“靜庵公,多少年沒見過這等奇異少年,老道還真是動了愛才之心。”
柳衍修笑道:“這等少年,的確難得,莫非張天師想將他列入門牆?”
張宇真身後的持劍少女眸光一亮,望著賈琮小大人的模樣,估摸著他穿上道袍的樣子,應該會挺好玩的。
張宇真笑道:“我領正一嗣教,要收他為徒,他就要跟著我做小道士,那賈家是豪門大戶,絕不會同意的。
隻是這孩子卜相飄忽,三魂玄離,有不測之機,偏又才智超凡,這等命格,萬中無一,不是大吉,必是大凶。
且生長以來,必定命途多詰,如今他還年幼,得有人教益引導才妥當。”
柳衍修聽了這話,心中悚然,天師一族傳承千年,底蘊極其深厚,秘傳的五相之術,有神鬼不測之機,絕不是尋常江湖詭道。
這老道士自從進了彆苑開始,柳衍修就察覺到,他的目光時常審視賈琮,難道是他看出了什麼?
張宇真又道:“靜庵公在洛蒼山十年,山門空懸,見了這等出眾少年,難道也沒動念才之心?”
柳衍修收拾思緒,笑道:“天師自己收不得他,主意打到老朽身上,你倒和這孩子投緣,這般為他打算。”
張宇真神情凝重:“投緣亦是無緣,這等奇異少年,如能好好長大,可澤被世間,若是無人導引,出了差錯,說不得要禍亂人間。”
柳衍修麵露驚詫,問道:“天師是否言過其實了?”
“絕非無根之言,他的命數氣理大異常人,生於富貴,長於卑微,心誌中存破局執念,一生注定福劫難料。”
……
賈琮走出舒雲彆苑的大門,發現外麵風雪愈發緊了。
站在山腰上,遠遠看到一隊車馬逶迤在皚皚雪地中,看裝束應該是周君興和張守安的人馬。
他係牢了身上的大紅猩猩氈鬥篷,沿著山階而下。
等他上了郭誌貴的馬車,往神京城方向飛馳時,卻不知舒雲彆苑中正引發了一陣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