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殺人啦……!”
驚恐的叫聲在廩庫院裡響起,這兩婆子也不敢去碰滿臉是血的王善保家的,跌跌撞撞跑去和賈赦、邢夫人報信。
這邊賈赦得了消息,也顧不得王善保家的死活,隻吩咐小廝和婆子追去把芷芍抓回來。
一時之間,東路院雞飛狗跳,四處人影亂竄,燈影搖動。
郭誌貴正趕著馬車路過東院院的黑油大門口,就看見門中衝出一個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看著竟有幾分眼熟。
沒一會兒,又見黑油大門裡湧出許多小廝婆子,各自打著燈籠,還有拿著繩索的,急匆匆向方才那人影追去。
郭誌貴抓住一個認識的小廝問道:“這都怎麼了,又是鬨那一出啊。”
“琮三爺房裡的芷芍,把王善保家的殺了,人也跑了,大老爺讓我們把人給抓回來呢。”
郭誌貴一下就聽呆了,芷芍那個樣子怎麼會殺人呢,他常聽自己老娘說三爺最疼芷芍,不行,我得跟去看看。
芷芍渾渾噩噩的一路急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裡,隻聽見前方水聲滾滾,那是橫穿神京東城的鎏陽河。
這河水麵寬敞,湍流密布,連著南下的大運河,東向的支流據說能一直彙入大海,是神京城通外麵的重要水道。
一道貫虹般的石橋橫跨河麵,這座落霞橋是神京城裡最長的一座石拱橋。
芷芍踉踉蹌蹌的沿著橋階往上跑,後麵一幫東路院的小廝婆子也追到了橋底下。
七八盞氣死風燈的光亮亂晃,像是一片催命的鬼火。
郭誌貴看著芷芍跑到了橋中央就停了下來,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橋下翻滾的河山,夜風將她身上衣裙吹的飄飄欲飛。
郭誌貴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那些小廝和婆子急匆匆往橋上趕,不把人抓回去,大老爺還不知道怎麼給吃掛落。
芷芍望著橋下那些趕來的人影,還有一片胡亂晃動的燈光,隻覺腦中一陣陣暈眩。
“不要說他死了,就算他沒死,就這種妓子生過歪貨,在這大宅門裡,也就是受罪遭賤的命,不如現在早死早超生……。”
“……左右都是個死鬼,大太太已給他預備了,……打發小廝到壽材鋪給他挑板子……。”
王善保家的那些惡毒的話語,在她耳邊來回的響著。
她慘然一笑:三爺沒了,我乾嘛還要留在那院子裡給人作踐!
郭誌貴眼睜睜的看著芷芍抬腳跨過了橋欄,然後身影如流星般墜入河中。
等他衝上橋中央時,向著橋下大聲呼喊,可又頂什麼用。
那些小廝婆子的燈籠一起往橋下照去,隻見水麵上浮著一團如雲般的秀發,一股暗流卷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夥人像沒頭蒼蠅一般在河邊一通找,但剛巧遇上漲潮的時間,鎏陽河的水流比彆個時辰更湍急些,那裡能找得到。
消息傳回了東路院,賈赦和邢夫人都慌了神。
原本死個丫鬟不算什麼,可這丫鬟真真是給逼死的,老太太一向要體麵,重門風,傳到她耳朵裡可不得了。
兩夫婦讓院子裡的人都閉嚴實了嘴,又連夜讓管家小廝去下遊再找,忙活的天微亮,到底還是沒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