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山書院為天下書院翹楚,卻也不是人人都能進的。
一是自身才學稟賦出眾,考核獨占鼇頭。
二是得當世大儒傾力舉薦。
第一種途徑才是進入青山書院讀書的常規路途。
而第二種途徑卻極少會發生,因凡是當世大儒,眼界自然極高,非才賦絕豔子弟不能入其法眼。
而這樣的子弟,世間又能有多少。
這就怪不得賈政對柳靜庵舉薦賈琮入青山書院讀書如此震驚了,這位老文宗對賈琮竟如此看重。
柳璧笑道:“祖父對琮兄弟真是另眼相看,當年我入青山書院讀書,祖父都沒給我舉薦。
任我自己去過那入院考教,以後琮兄弟與我同在書院讀書,也算有伴了。”
說著又拿出青山書院的入院告身,上麵有青山書院山長趙崇禮和舉薦人柳衍修親筆簽名。
賈政看著這份青山書院的入院告身,神情有些恍惚。
免去青山書院的入院考較,由大家名士直接舉薦入院。
對於一個未進學的讀書人來說,簡直是等同蟾宮折桂般的榮耀。
而這樣的賈族佳兒以後要在自己二房教養了,賈政心中愉悅便要溢了出來,撫須滿意的看著賈琮。
這時柳璧又說了一句:“隻是沒想到琮兄弟受了這麼重的傷。
我這就回去告訴祖父,也好知會趙山長,將琮兄弟入院的時間延後一些。”
那趙崇理可是和靜庵公齊名的天下大儒,賈政一貫自矜讀書人的身份,豈有不知的。
他聽了柳璧這話,方才的愉悅瞬間跌入羞愧穀底,難道賈家這點子齷齪事,連趙山長都要知道?
靜庵公和趙山長都知道了,豈不是等同整個神京士林都知道了賈家這些破事。
祖宗的臉都要丟儘了,賈政的心情如狂風齏土,何等……崩潰。
賈琮看著柳璧手那份裝幀簡潔清雅的入院告身,心中雖然驚喜,卻又波濤暗湧,生出一些疑竇。
他可不是表麵上的稚齡少年,而是二世為人,見多了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利益糾葛,私心暗鬥。
雖他在楠溪文會上以詩書顯露名聲,但也僅此而已,他與柳靜庵不過是在文會上初次相見。
對方竟如此看重他,還主動舉薦他去青山書院讀書。
雖然有賈琮無學裡可上,稟賦難得等理由,但這其中要說毫無突兀並順理成章,連賈琮自己都覺自欺欺人。
他可不像賈政那樣迂直,覺得有些文華才名,便能瀟灑士林,名士大儒個個都要捧著他。
隻是他想破腦袋,也找不出其中因由來,隻能以後多留下心思,希望能勘破其中玄機。
好在他能品味得出,柳靜庵是一片好意,並不會害了自己,他一個賈門庶子,也無這等位份資格。
他在賈家出身不顯,備受淩辱壓抑,連身邊人都不得保全,心中冷厲日深,對這失德魍魎的大宅門深覺厭棄。
這青山書院或許能成為自己走出賈家的一個契機。
他壓下心中疑惑思慮,雖被傷得難以動彈,還是咬牙欠起身子,讓柳璧一定帶去他的謝意。
等他傷好以後,必定登門向靜庵公叩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