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抱琴姐姐,倒讓抱琴想到在賈府的時光,當年府上丫鬟和小爺就是這樣叫自己的,算起來也有六年了。
賈琮跟著抱琴繞過乾陽宮,走了一段路,便見前麵景致漸漸花木扶疏,每多走幾步便愈發生機盎然起來。
在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上,走了幾個轉折,便看到了一座玲瓏精致的八角亭閣。
隻見亭子中站著一名宮中女官,身形高挑苗條,穿紅綾合領對襟大袖袍衫,下身一條素色百褶裙,頭戴一頂精美的瞿冠。
鵝蛋臉龐,眼似水杏,唇含丹朱,膚若凝脂,眉宇間有股清雅書卷氣,是個極美麗大氣的女子。
那女子笑道:“琮弟可還認得出我?當年在府上時,你還是個怯懦的孩子,多年未見,如今竟已長成如此得意的少年。”
賈琮望著眼前美麗大氣的元春,能以才貌賢德選入宮中為女史,果然是個極出色的女子。
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
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夢歸。
抱琴在一旁,見他們姐弟聊得開心,心中也是歡喜,姑娘進宮這些年,心中寂寞,很久沒見她這麼歡喜了,畢竟還是眷戀家人。
想到這些,賈琮心中有些唏噓,溫聲回道:“賈琮見過元春姐姐。”
賈母為了延續家門富貴,把這樣的出色女子送入宮中攀附,讓她年複一年空耗青春,獨守孤清,想來也是可憐。
這兩年父親書信中除提到賈琮,也提到寶玉沉迷後宅嬉戲,不喜讀書,一再教誨難改,想要讀書進學,怕是極難了。
都是精致不菲的書家之物。
元春眼眶微微潤澤:“姊妹們還能常常記得我,就讓我歡喜了。”
倒是賈琮這位堂弟,小小年紀就被點了案首,還被皇上封了八品官身,世之才子,鳳雛麟兒也不過如此。
賈琮微笑道:“我在家中也常聽二老爺提起大姐姐,日常和姊妹們一起相處,她們也常想起唯獨缺了大姐姐,總覺心有所憾。”
賈琮見她神情黯然,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脫口說道:“弟弟以後如果有機會進宮,定會常來看看姐姐。”
“自家姐弟,琮弟無須拘謹,快過來坐,這兩年年節,老太太、太太進宮朝拜太後皇後,都會帶來父親的書信。
元春入宮多年,宮規森嚴,她是半步都出不來宮門,也就年節時,老太太和太太進宮朝拜,才能得見。
元春多年困居深宮,日久年深,對家人的眷戀已成心結,想到以後能常見賈琮這弟弟,也能快慰些許思家之情。
賈府的那些長輩大多平庸或不堪,可偏偏養出這些個錦如芝蘭的女子。
姐姐心中一直好奇,今日總算見到琮弟真人了。”
自己父親卻是自進宮後再沒見過,當年她在賈家可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如今家人隔斷,親情疏離,心中孤寂沉痛,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以這個堂弟的能為,秋闈春闈都是可期的,聽說連太上皇都喜歡琮弟的書法,以後入宮機會可不會少,倒是真能時常見到。
可外男沒有功名官身,根本沒有進宮的機會,想要再見寶玉也不可得,畢竟是自己教養過的親弟,想來這幾年家人過於嬌寵了。
元春眼中透出喜意:“那琮弟可要記得今日之話,得了機會一定要來看看姐姐。”
每次父親都在信中提到你,說你勤勉自律,讀書十分出色,是家中近年最出眾的子弟,這月又聽說伱中了案首。
元春又對跟隨的一個小內侍招手,那小內侍捧著一個托盤上來,裡麵放了些上等的筆墨、貢硯、琉璃筆架、白玉鎮紙等物。
元春笑道:“這些書家之物,都是宮中上等貢品,皇後娘娘讓我帶來賞給琮弟的,你這次去金陵為憲孝皇太後抄經,正好都能用上。”
賈琮看著這些禮品,心中卻有些納悶,元春見他神情,問道:“琮弟,是有什麼不對嗎?”
賈琮沒有說話,隻是看了元春身後那小內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