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話期間,那位慈眉善目的秦夫人,又送上鮮棗、櫻桃、紅菱等吃食。
秦業說起才知,秦夫人是金陵人士,家中素來喜歡這些金陵小食,這次秦夫人和小姐,就是乘便跟著秦業回金陵省親。
秦業倒也很健談,話題從朝堂軼事、官衙俗務、市野故舊都有涉及。
賈琮隻是微笑傾聽,船航枯燥,有人和你侃大山,也能消磨些時光,期間也會說幾句自己的觀想。
倒是聽得秦業心中驚奇,見他雖年未弱冠,但隻字片語間,常有深邃之語,奇思妙想,發人深省,讓人耳目一新。
秦業出身寒門,雖靠著苦讀科舉取得官身,但居神京大不易,要做京官就更難了。
他是個鑽營籌謀的性子,耗儘家資去各方運作,靠著祖傳營造之術,居然攀上工部營繕郎之位,雖是萬幸,卻耗的家底內囊已空。
表麵上是個郎官,有些體麵,內裡隻能靠幾個俸祿度日,一腔雄心卻難於熄滅。
他這女兒並不是親生,而是夫人從育嬰堂抱來,據說夫人當日在繈褓中見了,如此玉雪美麗,便執意要抱回來養。
家中先珠大哥,還有東府的敬老爺等,他們能中秀才進士,也都不是在族學,而是在國子監或書院中學成的。”
如今賈琮這個院試案首,給賈家族學做了如此低劣的點評,實在有些當頭棒喝的意思。
如果以後還是硬把兒子往賈家族學裡塞,豈不是明擺著自己另有所圖,麵子上就太難堪了些。
他倒罷了,隻是夫人卻對這女兒愛逾性命,待她與親生無異,且這女兒是天生的美人胚子,長得十多歲便已麗色驚人。
秦業本想女兒嫁過去後,把兒子秦鐘也推到賈家族學讀書,好讓一對兒女都和賈家拉上關係。
秦業見了賈琮這般學識風儀,話題便拐到了賈家族學上,言稱賈家族學倒是不凡,能出賈琮這樣的院試案首。
四十年秀才,科場沒再進一步,你自己品一品是什麼成色。
要不是這樣,寧國府的珍老爺也不會相中聘了做兒媳,要知道那蓉哥兒可是寧國公嫡係正孫,原本他這樣的門第是攀不上的。
在族學坐館幾十年的代儒公,還是洪宣年間的秀才,我後來是得了柳師的教誨,又在青山書院苦讀了幾年,才算有些積累。
他卻不知賈琮怎麼說,完全是一番好意,省他把自己兒子往賈家那個火坑裡推,白白毀了一個少年人。
這時賈琮突然察覺船艙裡間的滑門,不知什麼時候拉開了少許,隱約可見有素色衣裙擺動。
賈琮便忍住笑,哪裡聽不出秦業的意思。
說那地方隻配識幾個字,還一向玩鬨,坐館的是洪宣年的秀才,那就是四十年前的秀才,因為洪宣是當今聖上祖父的年號。
說道:“我幼時雖在族學讀過幾年書,在那裡也就認幾個字罷了,賈家子弟自小都是如此,那裡其實也玩鬨的很。
賈琮這一番話,把秦業聽得目瞪口滯,賈琮雖說得輕描淡寫,挑不出毛病,實際上卻是將賈家族學貶得一分不值。
賈琮見時間不早,便和秦業告辭。
今天船會在寶應縣停靠一夜,他還準備晚上去城裡一趟,給五兒抓幾貼草藥,前二日五兒有些暈船,又吹了江風,身子一直不爽利。
可巧他在前世記得幾個散風驅邪的方子,很是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