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寶應縣登岸,當時船上很多人都知道,嘉昭帝隻要遣人一問便知,想來應該可以遮掩過去。
那份奏疏引起的反應,還有他的家世背景。
如果被汙生而知之,幾乎等同妖物禍國。
隻是從此以後,他在言行上愈發謹慎,並由此觸類旁通,想起秀娘香鋪隱含的風險。
……
城西,一所獨門單進的小院,這裡有一間正屋,兩側四間廂房,還有一個帶柴房的廚房。
曲泓秀帶著賈琮進門後,就看到滿院子的孩子,隻是個個都麵黃肌瘦,年齡都在八到十歲之間,甚至還有幾個走路蹣跚的幼童。
“我按你的意思,在逃荒的災民中挑選了這些孤兒,一共十七人,原先都是清白人家出身,也都很聰明懂事。
院子裡雇了兩個婦人,也是從災民中選的失寡之人,照顧這些孩子日常起居。”
去歲兩淮之地先是出現蝗災,田舍之間一片狼藉,而開年之後,雨水寡淡之極,又是延續數月的春旱,導致餓殍無數,災民四處逃荒。
神京西城郊外,就聚集了數千逃荒的災民,自搭草屋苟活,入歲殘冬,因天氣寒冷,常常一夜就凍死幾十人。
官府是萬不敢放這些災民入城的,雖然時時在城外施粥水,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曲泓秀依著賈琮的意思,在災民中收養的這些孤兒,不是親人都死於困頓餓殍,就是不幸走失。
這些孤兒留在城外,不是餓死,就是成為他人的口糧。
隻是將他們帶入城中也不容易,需要在官府登記發賣,確定有人撫養才能帶入城中。
賈琮看著滿院子的孩子,說道:“先養一個月吧,等身體再壯實些,我會請人教授識字算術,如有文華之資,將來也可放出去讀詩書。”
曲泓秀好奇問道:“養活這些孤兒,自然也是好事,隻是怎麼突然想到要做這事,還要教他們識字算術。”
賈琮若有所思說道:“前日我遇到一件事,讓我想了很多,自從香鋪開始販賣東瀛水玉香水,生意越來越紅火,已經開始引人覬覦。
上次你不是說有人企圖在香鋪入股分銷,而且還有脅迫的意思,不外乎是見財起意,意圖侵吞罷了,這樣的事以後怕少不了。
曆來商賈要想長久立足,不為外人覬覦,不外乎三等,一等為內務皇商、中等為權貴庇護之私產,下等為市井中素有民望。
如今我們根基尚淺,哪怕是下等之法,如今隻怕也做不了太多,不過總要做一些的。
況且這些孩子身家清白,這個年紀容易教養,眼下就要在金陵開設分鋪,將來生意做大了,這些孩子能有大用,也讓他們有了自己的生計。”
賈琮突然又說道:“秀娘香鋪如今在神京聞名,將來總會有人注意到你,伱在德州的身份妥當嗎?”
賈琮因為還是榮國府子弟,又未分家立戶,並不方便擁有產業,曲泓秀才是秀娘香鋪的大掌櫃。
曲泓秀說道:“三年前我在你那所院子住下,便不再想過以前的日子,這幾年往返德州幾次,於出身來曆下了些功夫。
當年德州分舵出事,我也是剛出師不久,門中認識我的人不多,周君興圍剿德州分舵,知曉我身份的人都死在刀兵之中。
外人隻知我是德州一名傷殘鏢師之女,我父親在我十四歲那年過世,德州官府戶籍皆能查證,你不用擔心。”
聽了這話,賈琮鬆了一口氣,這幾年兩人關係親密,在賈琮心中,早就將她看得極重。
兩人似乎淡忘了過去,很少去談隱門的話題,如今聽她這一番話,最後的一絲擔憂也放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