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左寺正楊宏斌,因在金陵協助破獲水監司大案建功,由大理寺評事右遷為左寺正。
他與賈琮在金陵曾經共事患難,彼此私交甚篤。
楊宏斌為人清正謹慎,這幾日他也早聽到市井之中,關於鎮安府尹張守安枉法的傳聞。
但是基於民告官糾的準則,雖然市井非議囂然塵上,大理寺也隻能坐觀其變。
即便大理寺平反錯案,也需下級官衙將案件上報複核,大理寺才能履行監察駁正的職責。
可是秀娘香鋪一案,鎮安府將人下獄,還未形成完整案宗,就施刑逼供,又被賈琮及時將人救走,程序還未上到三法司階段。
這也是為何,即便市井之中,張守安枉法害民的傳聞已沸沸揚揚,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衙門卻按兵不動的原因。
皆因規程未至,部衙法權難行,三法司衙門行權缺乏一個合理的支點。
總不能就因為小民議論,就草率拿問一個五品京官,傳出去就是官場笑話。
而他又聯想到當年榮國府發生巫蠱之事,這位少年與眾不同的表現。
雖然秀娘香鋪之事如此爆發,他不能肯定是這少年背後籌謀所為。
從見到封氏受刑慘狀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要放過張守安,務必斬斷後路,致他於死地!
定要對她在這個節骨眼上舉告,抱疑慮的態度了。
他曾叫過自己的心腹智囊劉彬芳來商量對策,隻是一貫機智精明的劉彬芳,這次變得口笨舌蠢,根本說不出所以然來。
……
鎮安府衙後堂。
自從那日賈琮駕臨鎮安府,一頓巧舌如簧,言語轄製,將往日頗有城府的張府尹,逼得不得不當場放人。
他聽在場的衙役說,賈琮對秀娘香鋪的人,被鎮安府施以酷刑,極度憤懣。
而之後事情就失去了控製,此事竟然在數日之內,便在神京城傳得街知巷聞,仿佛無形之中被推波助瀾一般。
而隨著外麵傳聞一日比一日沸騰,處於旋渦中心的張守安,根本束手無策,防民之口,哪裡是能防得住的。
形勢被引發到爐火純青之時,封氏就像是踩點一般敲響了大理寺的鳴冤鼓。
劉彬芳雖然是張守安一手提拔,以往對張守安也算鞠躬儘瘁,但他比張守安多了些底線,也就多了幾分旁觀的冷靜。
三法司衙門形同坐蠟,都察院那班多嘴禦史擦拳磨掌,卻找不到宣泄的借口。
而就在神京市井中張守安枉法的傳聞,達到沸騰的頂點。
如果不是人人知道,她隻是個店鋪掌櫃娘子,一個被酷吏迫害的苦主,一個缺乏官場政壇見識的婦人。
隻是到了第二天,劉彬芳的下屬來報,劉推官突然得了急病,已留了休沐筆書,需要在家養病一段時間。
因為卡在這個關口舉告,有沸騰到頂點的民議做後盾,三法司中哪怕有幕後人脈,想為張守安開脫一二,也是不可為了。
他剩下能做的,隻能是日日五內俱焚,焦頭爛額。
因為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而這也是賈琮想要的結果,張守安能穩坐鎮安府尹位置三年,朝中多少是有些人脈關聯的。
這些日子,隨著市井非議呈烈火之勢,鎮安府中上至劉彬芳這等佐官,下至普通的差役獄卒,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但是事態糜爛到這種程度,他也已經看出,張守安這次絕無幸免之理,雖然對方對他有提報之恩,但他也不至於要陪他去死。
他萬分慶幸,當初得知秀娘香鋪之事,自己能明智的置之事外,不然現在市井傳聞之中,便少不了他劉彬芳一份罵名。
對來他來說,眼下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徹底遠離這件事,和張守安保持足夠的距離,在家稱病也算是個不錯的辦法。
當然府衙之中,也有像捕頭劉二振這樣的笨蛋,依然在府衙中毫無所覺,最近像是發了財似的,心情還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