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城,寧和宮。
富麗優容的殿堂中,懿章皇太後一身貴重繁複的鳳霓華服,滿頭銀發,神清目明。
而坐在她下首的正是榮國府賈太夫人,今天她在宮門外等了半日,才被宣召入太後的寧和宮。
這還是因賈母和太後在閨閣之時,就是手帕之交,這才有這等榮寵恩遇,尋常誥命想見太後,除了年節朝拜之外,連宮門都進不去。
“賈夫人,近日寧國賈家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勳貴之家子孫能為爭氣是根本,不然總會生出一些不測之事。
當今聖上英明睿智,可追曆代先王,太上皇對聖上治國功業,讚許有加,所以太上皇這些年早不問國事,安心與榮養了。”
賈母聽了這話心中一涼。
自從那日賈珍被大理寺的人帶走,賈母才知道搶奪秀娘香鋪一事,真正的主謀就是賈珍,賈蓉就是受他的指使去做的事。
這個畜生可是真會裝,還讓琮哥兒去大理寺求情,搞半天,他才是罪魁禍首,因為自己的貪心,連自己親兒子都害了。
依著賈母的脾氣,這種畜生死了也活該,還能讓蓉哥兒減少些罪責,以後寧國府總還有個傳爵之人。
賈母這個心思連兒子媳婦都沒透露,但她卻覺得是個極好的法子,不僅能保住寧國爵位,也遂了她一輩子疼愛寶玉的心思。
賈母聽到太後那一句皇上自有聖斷,就知道這趟宮算是白進了,心中不禁一陣惶恐。
甚至連寧國府管家賴二,都被人舉告到大理寺,言其依仗賈家權勢,在外麵狐假虎威,為非作歹,手上還欠下幾條人命。
賈母心中雖然便扭,但也知道太後說的是賈琮,勉強微笑道:“太後娘娘說的是琮哥兒,這孩子也鬨的慌。”
還有一樁最要緊,就是在那小子麵前,寶玉也不用事事低他一頭,自己百年以後,寶玉有爵位依仗,也不怕被這小子欺負到。
又聽到太後說榮國長房出了千裡駒,條件反射般想到了賈璉,但很快自己就否定了,璉兒那紮窩子的算什麼千裡駒。
可是老太後一句太上皇早不理國事,卻將她心中計較打破了大半。
哪怕賈珍父子要治罪,請太上皇看著祖宗功勞的份上,好歹保留寧國一脈的爵位。
賈母這才慌神,寧榮兩府乃是血脈至親,同氣連枝,一損皆損,要是寧國除爵,那榮國就會獨木難支。
懿章皇太後笑道:“有能為的孩子,哪個不是從小愛鬨騰的,都說你家的琮哥兒文才蓋世,風姿無雙,賈夫人好好疼愛,將來定能頂門立戶。”
萬一禍不單行,再發生不可忍之事,作為兩府輩分最高的老封君,死後都沒臉見列祖列宗了。
這才厚著老臉入宮找老太後疏通求情,原本想通過太後,在太上皇這邊討些人情。
賈母心中第一得意的子孫自然是寶玉,雖然賈母不願讓他出榮國過繼,但寶玉要是能得了寧國的爵位,賈母還能割舍的。
懿章皇太後說道:“賈夫人也不用過於擔憂,這些事情皇上自有聖斷,雖寧國頹落,好在你榮國府長房出了匹千裡駒,將來可保家聲不墜。”
大不了從族中過繼一個子弟入寧國嫡脈,承襲寧國爵位,這樣自己死了才好和祖宗交代。
可是這幾天聽說,很多百姓去大理寺舉告寧國府不法之事,朝廷很多當官的讓皇帝嚴懲賈珍父子,形勢就有些危險了。
光這樣還不算,宗人府的大宗正竟然上書皇帝,因賈珍父子作惡,罪不可赦,要讓皇帝除去寧國府世襲爵位。
就算寶玉入了寧國一脈,也還是自己的親孫子,仔細算起來沒什麼關係,寶玉有了爵位,幾輩子的富貴都有了。
這個忠順王爺和賈家一向不對付,賈母是知道的,說是水火不容都不為過,他出頭鬨除爵的事,哪裡還有個好。
自己那個陪房賴嬤嬤來哭求了幾次,賈母也懶得見她,自己的侄孫現在都生死難料,那有功夫去管奴才死活。
賈母心中苦笑,寶玉我還疼不過來呢,哪有功夫去疼他。
隻是寧國爵位的事情,太後都不願理會,這次隻怕是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