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卻笑道:“師娘,方才我剛進宅子便聽到琵琶天籟之音,當初我曾在金陵濯江樓曾聽過一次,至今難忘。
要是我沒猜錯,這位姑娘定是稱玉尊琵琶天籟音,金陵清音閣閣主清娘子,隻是當初我簾前聽音,未能得見真容。”
清娘子微微一笑:“賈公子以曲聲識人,倒也是知音。”
崔氏倒饒有興致的一笑:“清娘果然說的沒錯,你和琮兒還真是既相識又不識,這也有趣。”
“琮兒,清娘姓杜,是清音閣先閣主的弟子,先閣主姓李名秀清,是師娘少年時金陵的手帕交,論起來都不是外人。”
賈琮聽了微微一愣,他知道師傅師娘祖籍都在金陵,有金陵的手帕交自然不奇怪。
隻是杜清娘的名字,和自己生母杜錦娘的名字,隻有一字之差,倒是有些巧了。
崔氏又道:“琮兒,我和你師傅一向不怎麼出洛蒼山,清娘如今在教坊司當琵琶色教習,要是遇到這麼事,你可要幫師娘關照著一些。”
賈琮笑道:“師娘放心,清娘子有事可送口信到榮國府,我一定儘我所能。”
這時賈琮的目光注意到房間裡另外一個女子,等看清她的容貌,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這位不是鄒姑娘嗎。”
鄒敏兒心神微微一顫,腦海中往事翻滾,喧嘩富麗的鄒府,自己的父親引刀一快,鮮血撒滿了壽宴。
而自己被關進女牢,眼睜睜看著母親憂憤而亡,最後還被打入教坊司,差點淪為娼妓……。
想到這些,似乎有股血腥味在彌漫,心頭頓時一片冰冷,說道:“原來你還記得我。”
賈琮看到她的表情,多半也猜到她心中所想,這種事多說無異,雖然他問心無愧,但梁子算是結下了。
便隨口回了一句:“自然記得,當初在紫雲閣,我還讓了條玉帶給姑娘,如今你安然無恙,那就好了。”
賈琮離開金陵時,便聽說鄒懷義罪大惡極,家人都被下獄牽連。
雖然以他後世人的觀念,不讚成禍及家人,但眼下的律令便是如此,不容他去置喙。
如今見她安然跟著杜清娘身邊,多半是得到對方的庇護,也算是一件好事。
此時崔氏和杜清娘,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冷漠和生硬。
杜清娘隻是明眸微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崔氏卻是心中納悶,自己這弟子生得出奇的得意,一向很受女孩兒青睞。
每次賈琮來家裡,崔氏那幾個未出閣的孫女兒,總是找些由頭偷偷來瞧他,也不知害臊。
要不是書香門第最看重人倫輩分,而賈琮是老爺的入室弟子,和自己兒子同輩,說不得她早就招了他做孫女婿了。
清娘說這女孩兒是她剛收的弟子,崔氏見她人物出眾,看著倒是順眼。
卻不想她見了賈琮,為何異常冷漠,倒也是奇怪……。
……
洛蒼山的山道上,一輛馬車在漫山的樹蔭中穿行。
杜清娘在車中閉目養神,突然又睜眼看了一下身邊的鄒敏兒。
“當初我也在金陵,也聽說是賈琮入鄒府拿人,你父親當堂自儘。”
“你父親犯的事太大了,就算沒有賈琮,也會有其他人去拿他,最終還是難逃罪責……。”
鄒敏兒聽了這話心中一痛,出事之後她被關在應天府女牢中,早有衙婆和她讀過父親的罪狀。
這也是官府對入罪家屬一貫要做的事,讓她們知道因何事牽連入獄。
罪狀上說父親指使水監司官兵,搶劫了幾十艘外洋商船,每次掠奪資財,都殺光滿船的人……。
當時自己母親在獄中憂憤而死,多半也是聽了父親做的事,受了驚嚇,愧怒難當,沒了生趣。
清娘子說的沒錯,就算沒有賈琮,這事也會發生。
但她寧可是個素不相識的人闖府拿人,可偏偏就是賈琮!
“今日我聽了賈琮的話才知道,你常在屋裡拿出來看的玉帶,就是賈琮讓給你的吧。”
鄒敏兒聽了這話,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手中的絲帕擰攪成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