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昭帝悠悠說道:“此事朕是不便出言的,以免讓人說聖意過重,有挾製世家貴勳之嫌。
不過齊國公之想,為未嘗沒有道理,朕也不好置若罔聞……。”
齊國公陳翼剛跌落穀底的心情,又緩緩升起,心中有些詫異:聖上這是又回心轉意了?
“郭霖,你去知會一下九皇弟,讓他派宗人府屬官至賈家磋商此意,記住,此乃鴉符關大捷,朝臣論功廷議之想。
並非朕之聖意,一切由其本家自處,不可勉強,你傳話之時,不可扭曲聖意,不然朕可不饒你!”
郭霖聽了打一個寒顫,連忙說道:“奴才萬死不敢,必定將原話傳到。”
下首彭汝南聽了這一番話,差點笑出聲來,隻是強自忍住。
一旁的陳翼卻臉色滿是尷尬,心中如何還不清楚,自己被嘉昭帝當槍使了。
嘉昭帝說的九皇弟,就是宗人府大宗正忠順王爺。
宗人府去賈府傳信磋商,不管賈府同不同意更換世子人選,對嘉昭帝來說,都無傷大雅。
賈府不同意更換世子,大不了維持原狀。
如果同意更換世子,那賈琮就得了意外之恩,自然要對皇帝感恩戴德,和他陳翼沒什麼關係。
這也是嘉昭帝特意交代,不可勉強賈府的原因,隻要有半分勉強,沾惹上因果,於皇帝臉上就不好看了。
而這些事的出發點,便是那一句:朝臣論功廷議之想。
皇帝自己不擔半點關係。
活脫脫一副薑大公釣魚,願者上鉤。
怪不得這些年,那些老家夥在五軍都督府,被聖上當猴兒一樣養著。
要論心眼子,他們這些老家夥加起來,都沒聖上的多。
……
居德坊,榮國府,夢坡齋書屋。
賈政正和幾個清客,正對著一副裝幀精美的書法,指點品鑒,眾人正談得火熱。
賈琮北上之前,賈政曾在探春房裡,看到賈琮寫的那幅西洲詞,曾大為讚歎。
於是,賈琮將那首臨江仙寫了一副,自己親手裝幀過,送給賈政斧正,賈政自然老懷大慰。
將賈琮這幅書法視同珍寶,據他所知,賈琮這首臨江仙作於金陵濯江樓,當時傳出好大一樁佳話。
如此這首詞早已轟傳天下,稱為大周文壇臨江仙一闕難於逾越之作。
據說這首詞賈琮手書,普天之下隻有寧王和自己手中各有一幅,也算難得了。
這些清客自然都清楚,如今賈政心中最得意的子弟便是賈琮,最失意的子弟,自然是他的親子……寶玉。
如今見了賈琮這幅書法,哪裡有不奉承的,再說賈琮的書法已成宗匠之氣,外頭如今都以玉章體冠名。
這些人當中嵇好古對書法頗有鑒賞,正搖頭晃腦說道:“世翁請看,琮世兄這幅字清俊秀逸,古拙圓融。
比之前幾年所見,愈發已入爐火純青之境,實在讓人驚歎,依在下之見,當世書家之中,隻怕也難尋其二。”
賈政滿臉紅光的笑道:“雖我也極喜愛琮兒的字,但是諸位還是不可太過譽。
琮兒還未過舞象之年,要走的路還長,譽多而誌怠,可不是好事,免得釀壞了他。”
一旁的單聘仁見嵇好古將賈琮的書法誇出花來,也不甘示弱。
說道:“世翁,以琮世兄的天縱之資,實在沒必要去九邊跋涉。
隻要在家中安心書道與詩詞,名垂千古皆不在話下,榮國賈家家風文華,必為世人傾慕敬仰。”
賈政撫須笑道:“單兄過於放曠啦,家國之思還是要有的,以我之意倒是想榮養賈門文華種子。
隻是琮兒這孩子,能為過於豐厚了些,哪裡是在家裡閒得住的,我也不願意拘著他,他能承襲祖風,也是好的。”
眾人正說的火熱,就見賈政的隨身小廝,氣喘籲籲跑進書屋。
賈政一見便皺起眉頭,喝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小廝也顧不得賈政生氣,滿臉喜氣說道:“老爺,喜事來了!
有宮中的內官入府,奉皇上聖旨來給琮三爺賜禮,快要到榮禧堂了,說三爺在遼東立了戰功,而且是首功!
宗人府還派了屬官來榮慶堂拜見老祖宗呢。”
賈政一聽大喜,琮哥兒也是了得,去了九邊不過數月時間,居然就立下戰功。
一眾清客紛紛上前道賀,阿諛讚美之詞,滔滔不絕。
賈政滿臉紅光,精神振奮,在單聘仁等人眾星捧月之下,快步往榮禧堂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