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原因,隻有精明乾練的探春,在下麵婆子口中聽說過一些,據說老太太嫌東府名聲不好,姑娘家過去會惹閒話。
但如今卻完全沒這個顧忌,因為寧國府已不存在,府上原先的人口全部散儘。
如今這裡是威遠伯爵府,是一座改製修葺的全新貴勳府邸!
浩浩蕩蕩的車隊繞到寧榮街,一直在伯爵府正門西角門停靠,並依次進入角門。
這景象吸引了寧榮街上許多賈家六房子弟,紛紛駐足觀望。
依稀看到那些馬車駛入北角門,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俊美少年,還有幾個華服美麗的姑娘,以及不少如花似玉的丫鬟。
綾羅清研,釵簪寶光,香脂盈香。
豪門生俊彥,人間富貴春,好一幅令人神往的華美氣象。
去年今日之時,寧國府被無數錦衣衛包圍查抄,覆滅於頃刻之間。
隻過去了一年時間,賈家便有崢嶸弟子驟然崛起,重新入駐這座豪闊的府邸。
而且這位榮國長房的庶子,被聖上敕封世襲罔替威遠伯,他的子孫都將在這種府邸世代而居
讓人憑空生許多感慨,其亡也忽焉,其興也勃焉。
……
眾人下車之後,因為工部改造之事,賈琮來過幾次查看,此間路徑已熟悉。
帶著姊妹們過儀門,大廳,暖閣,內廳,三門,內儀門並內塞門,直到正堂。
而賈琮選定的住處是正堂右側一所大院子,這裡原先曾是東府的核心院落。
當年曾是賈代化的居所,後來賈敬住過一年便出家修道,每次祭祖回來,也選了另外住處。
賈珍等因生父尚在,也不便入住,多年來這個院落一直空置。
出了院子的後廊小門,走上兩步便是會芳園,再往裡走便是依山水榭、登仙閣、逗蜂軒、天香樓等宏麗雅致的建築。
後來元春省親興建大觀園,便是劃走了會芳園的一半區域,如今整個會芳園還是完整無缺的。
一條從東牆外引入的活水,流經整個會芳園,臨水之處,多建樓台亭軒,間隔處搭建湖石假山。
小橋通蜿蜒之溪,曲徑連青石之路,石中清流激湍,樹下籬落飄香。
而賈琮讓工部在府邸降製時,將各處建築過於豔俗奢靡之處,改為雅致清樸之風,愈發與水光樹影相融,更生樸拙俊雅風姿。
芷芍五兒等忙著規置院子,賈琮卻去儘地主之誼,帶著姊妹們在會芳園中遊蕩,看水登樓,尋芳賞花,各自都覺勝景新奇。
等到返回自己的院子,芷芍五兒等人帶著家奴,已將四處歸置如新。
姊妹們各自找地方坐了說話,黛玉看到英蓮還在書房中忙碌,便信步過去觀看。
見英蓮正在歸置書架,但書桌上文房四寶,香爐檀鼎等都擺得齊整有序。
還有兩本攤開的書,裡麵還夾著書簽,旁邊還有批注,就像是剛剛攤開看過的樣子。
黛玉過去一看,一本是四書集注,另外一本是時文集子,而這兩本都是常見的科舉用書。
“英蓮這兩本是三哥正在看的嗎?”
“是啊,這是昨晚少爺看過的書,我是按他看到的地方碼放,這樣少爺再看的時候不亂。”
黛玉笑道:“真是個好丫頭,三哥讓你管著書房,還真找對人了。”
黛玉正說著,卻聽後麵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聽到賈琮的聲音:“妹妹這是發現了什麼稀罕?”
黛玉舉著手中的時文集子,笑道:“三哥哥如今已貴為伯爵,難道還要去蟾宮折桂,可讓彆人怎麼活。”
賈琮笑道:“我倒是喜好讀書,這次從遼東回來,本想偷懶幾載,無奈時勢不由人,明年說不得還要下場一搏。”
黛玉疑惑道:“時勢不由人?”
賈琮不想和黛玉說那些事,免得惹她多思,笑道:“先生號稱文宗學聖,我是他入室弟子,不搏個進士出身,就愧對師門了。”
等到一應遷居安置都辦妥當,姊妹們幾個一處,探春和英蓮讀書寫字,賈琮和迎春、黛玉下棋觀局。
芷芍和五兒,或讀經,或煎茶,各自有事做。
湘雲、惜春、晴雯好動,帶著幾個小丫頭去園子裡玩樂,鬥草簪花,坐蕩秋千,也都自有樂趣。
等到東陽西沉之時,賈琮便讓柳嫂開席待客,照著禮數,又讓芷芍和英蓮,去請老太太、太太、鳳姐兒等當家女眷。
隻是兩人回來後說,老太太身子不爽利,讓他們自己姊妹頑笑。
王夫人見賈琮隻請了女眷,卻沒叫她的寶玉,心中不自在,自然也不來。
倒是王熙鳳帶著平兒過來入席。
一頓喬遷酒宴就此開席,席上都是自己姊妹,親密無間。
王熙鳳也是個能來事,懂得湊趣的,推杯換盞,常常說些熱鬨話。
酒宴的氣氛倒是被烘托的很好,等到散酒之時,已夜色幽藍,賈琮又把眾姊妹和王熙鳳等,親自送回西府。
等到賈琮返回東府時,在二門口看到等候在那裡的江流。
那日他在榮慶堂提到孫紹祖出身大同世襲邊軍,賈家與之結親有結交邊將之嫌,當時他察覺到賈赦的表情十分古怪。
心中便有了疑慮,於是這兩天讓江流在外頭查探,孫紹祖和賈赦是否還其他勾連。
江流見到賈琮,便上前說道:“三爺,我跟了大老爺兩天,看到他常去宏平街一家皮貨店,那是家三間開臉的皮貨店。
專賣虎、熊、豹等北地裘皮,還兼賣一些北地藥材,這家店的老板,表麵上是店裡坐堂的掌櫃,但他對大老爺十分恭敬。
這家店的幕後東家必定就是大老爺。”
賈琮聽過心中一驚,他在家中,從來沒聽說過賈赦在外開有店鋪,既然隱瞞不說,必定就有蹊蹺。
而且賣得都是皮裘藥材等北貨,而孫紹祖就來自北境大同,這就有些湊巧了。
他記得芷芍告訴過他,自己還在遼東時,寶釵因薛蟠從大同做生意回來,就送了些大同的皮裘和藥材給自己
據說大同那邊這種北貨很多,那賈赦的店鋪偏偏就賣這些東西,那他這家店和大同孫家有關聯,其中可能性不小。
江流又說道:“我聽附近的街坊說,店裡生意不錯,經常有外地商隊過來取貨,不過都是晚上過來,裝完貨就走。
至於那裡來,往那裡去,這些街坊就不知道了,而且今天孫紹祖來過店裡,然後下午突然就離開了神京,不知去了那裡。”
賈琮聽到這裡,目光有些閃爍。
他是知道賈府最終敗落,其中一項罪名便是賈赦交通邊將。
結識邊將並不算罪過,交通兩字就有商榷空間了,有勾結枉法之意.
而賈赦又如此迫切,通過迎春的婚事交好孫家,難道哪項罪責正應在大同孫家身上?
本章完